《拜壽磕頭》[拜壽磕頭] - 第4章

叔伯們幾下便將奶奶的棺材挖了出來,九叔看了一眼墳墓底部。
轉頭便將幾個叔伯認真看了一遍。
「這裡也沒有外人,大哥和四哥也死了,大家要是想活命,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別藏着掖着,不然,誰都救不了你們。」
九叔說罷,示意大家看墳墓底下的東西。
我趁着媽媽不注意,飛快探頭瞟了一眼。
是一套大紅色的衣物。
「阿娘與狗娃的羈絆,我已經斷了,但棺下放衣,還放的是最凶的紅色,這是想讓阿娘死後也受惡鬼驅使。」
九叔說完,指着那大紅衣物,「誰放的誰去拿出來,不然還得死人,阿娘已經沒了神志,只能找到有血緣的我們。」
在場的人,都沒動彈,九叔嘆了口氣。
「我們兄弟九人,一母所生,幼時兄友弟恭,現在還剩我們六人,老李家要敗在我們這一代了。」想到慘死的大伯和四伯,在場的叔伯都沉默了。
「我雖查不到是誰放的,但改個布置,便能讓放紅衣之人成為下一個目標。」
半晌,三伯慢慢上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是氣不過啊,他為了占我家產,害我未出生的孩子,我恨啊!」
大伯母哭號着衝上前,卻被嬸嬸們攔住。
「大哥他該死,可我沒想過害四弟啊,我是以前聽老人說過,棺底放衣,從子死到孫,準備等大哥一死就把衣服拿出來的啊!可怎麼老四也死了啊!」
三伯眼淚鼻涕混在一起,號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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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九叔和三伯在奶奶墳前待了很久。
直到天快黑了,才敲了我家的門。
那晚,九叔說,奶奶不會再來了,但我身上背着我爸的一縷魂魄。
「當年你爸從工地腳手架摔下,頭插在水泥坑裡去世,是你大伯和四伯去收屍的。」
對於我身上有我爸魂魄這事,我並不害怕,甚至還有一絲開心。
我也有爸爸,我跪地磕頭,正前方的人便能看見我爸。
「六嫂,狗娃的生辰,應該正是六哥去世的時間,六哥掛心狗娃,才能停留這麼久。」
九叔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語氣里有些感慨。
我媽愣了愣,「狗娃是夜裡12點出生的啊,阿福他,半夜去腳手架幹什麼?」
「當年六哥和大哥三哥四哥一起出去打工,豎著出去,橫着回來,大哥回來後就翻蓋了房子,三哥也開始做起了生意。」
九叔頓了頓,接著說,「三哥埋了紅衣後,大哥和四哥死了,這事不能細想啊。」
我媽沉默了會,才緩緩開口。
「阿福他即便成了鬼,也不會殺人的。」
我媽媽有沒有細想,我不清楚,但我聽出來了。
大伯和四伯害死了我爸爸,還得了錢。
大伯還害得三伯沒有後代。
「大伯是壞人,所以奶奶幫我爸報仇了。」我握着拳頭說道。
九叔又摸了摸我的腦袋,「童言無忌。」
隨後又看向我媽,「當年六哥去世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奇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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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說,我爸這縷魂不願離去,是有心愿未了。
還說已經拖了8年,再等一年,九九歸一,便再無投胎轉世可能了。
經過奶奶去世這一波事情,我和媽媽對九叔都有了莫大的信賴。
所以媽媽猶豫了會,便紅着眼說起了爸爸去世前的事情。
媽媽說,在爸爸去世前兩周,她在村口小賣部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阿福他很開心,說過兩周就回來,還給說給我肚裏的娃兒求了個平安符。」
九叔若有所思,「平安符在狗娃身上?」
我媽愣了下,「不在,阿福他,他橫着回來的,身上衣服破破爛爛,什麼也沒帶回來。」
九叔長舒了一口氣,「當年一起去工地的,還剩三哥,明天狗娃去給三伯磕個頭吧。」
「三伯也是壞人嗎?」我仰着頭問道。
九叔笑着搖了搖頭,「狗娃,世人沒有好人壞人之分,只有利己利他的權衡。」
我沒聽懂,但媽媽眼睛紅紅的,應該聽懂了吧。
那晚,我翻來覆去許久,都沒有睡着。
一會想着爸爸能不能看到我,一會又想三伯看到爸爸亡魂的反應。
直到天快亮,我才睡着。
我感覺自己剛閉上眼,就被九叔晃醒了。
跟着九叔去三伯家的路上,我還有些困意。
「狗娃,我之前見你脖子上好像戴着什麼,最近沒戴,是丟了嗎?」
九叔問得隨意,我摸了摸空空的脖頸。
「沒有啊,九叔你看錯了吧,女娃才戴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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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伯正蹲在偏房熬粥,見我和九叔過來,讓我們一起吃。
九叔按了按我的腦袋,示意我磕頭。
這幾日,我也磕習慣了,跪倒就衝著三伯重重磕了頭。
我抬頭時,三伯手裡的飯勺掉落在地。
「阿,阿福!」
九叔撿起飯勺,「六哥心愿未了,無法轉世,還得請三哥回憶下,六哥去世時有無異常。」
三伯很快平復了情緒。
「那天我在另一個工地上,知道消息時,阿福屍體都涼透了。」
我蹲在地上,聽他們說話。
九叔瞥了我一眼,伸手掏了10塊錢出來,「狗娃,你去村口小賣部吧,這10塊錢,是九叔賠給你的。」
三伯和九叔不知道聊了多久,那天傍晚,九叔帶着笑意出現在我家門口。
「六嫂,我六哥的遺願,應該就是沒有把平安符送給狗娃。」
九叔說,事情很好解決,8年前我爸他們幹活的工地附近,有個寺廟。
「六哥大概就是在那裡求的平安符,你帶上狗娃,去求一個平安符就能化解了。」
媽媽聽了這話,沉默了一會才點頭,「等大哥他們葬禮結束,我帶狗娃去。」
九叔離開後,媽媽問我,今天九叔有沒有和我說什麼。
我只記得10塊錢的快樂,勉強想起九叔問我脖子上有沒有戴東西。
媽媽臉色沉重,揉着我的頭,「狗娃,以後莫要花別人的錢。」
大伯和四伯的葬禮極其簡單,只有家族近親參加了。
他們下葬後,九叔就時不時來催促我們,要陪我們一同去城裡的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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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出遠門,我很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
完全沒注意媽媽低落的情緒。
爸爸出事的工地早已蓋成辦公樓,進出的人流讓我看花了眼。
我們到寺廟時,已經臨近寺廟閉門時間了。
媽媽帶着我跪在佛像前磕頭,我沒什麼感覺,媽媽卻對着我身側流淚。
平安符是一個黃色的小紙包,我總覺着好像見過。
九叔從進寺廟開始,就和我們分開了。
他說自己所供奉的保家仙和佛祖並不同源,所以他不能跪拜。
媽媽還在翻那本請平安符的冊子。
廟裡的小和尚說,這厚厚的冊子比我年齡還大。
我猜,媽媽是想翻找爸爸留下的痕迹。
寺廟不大,所以我瞎轉悠的時候,看到九叔在和寺廟的老和尚聊天。
似乎問起八年前,有沒有一個叫李阿福的人寄存東西在這裡。
和尚的回答我沒聽到,因為媽媽在找我了。
「狗娃,我們回去吧。」
路上九叔一直在沉思,媽媽也紅着眼眶不說話。
我摩挲着脖子上的平安符,想知道我爸爸有沒有放心投胎去。
「九叔,九叔,我爸走了嗎?」
終究沒憋住,我拉着九叔的袖子問道。
九叔掐掐算算,「走了。」
媽媽將我摟進懷裡,冰涼的淚滴砸在我的頭頂。
九叔別過臉去,我不知該怎麼辦,只好一動不動,任由媽媽抱着。
我以為,回村便恢復平淡生活了。
可我們行李還未放下,九叔就被請到三伯家去了。
我們走的那天,三伯中毒了,搶救了三天。
人活過來了,但大腦神經受損,走不了路,也說不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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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伯母說是鬼神作祟,所以九叔一回來,她就立刻找來了。
我好奇得緊,趁着媽媽收拾屋子,也偷偷跑去三伯家了。
我過去時,三伯母正在哭,「好好的人,和我一起吃的飯,突然就吐沫子不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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