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程春風》[半程春風] - 第2章(2)

端莊。
現在,我終於學會了。
我坐得筆直,挺起一朝公主的脊樑。
「大胥公主蕭蘭亭,願與國家和子民,同去同歸!」
語罷,我用這天下最貴的一把珠釵,刺穿脖頸。
……
我還陷在回憶里。
舍友回來了。
她怪異地看我一眼:「你怎麼這麼淡定?」
我:「不就是上牆么,沒必要激動。」
「不是,我不是說牆,比賽指導分組出來了,你沒看嗎?」
她有些訝異,又有點同情我。
「你被分到蕭序手裡了。」
08
我參加我們專業的一個全國賽。
為了讓大家取得好成績,系裡安排一帶一,讓曾經拿過獎的學長學姐指導我們。
很不幸,我跟蕭序一組。
舍友調侃:「別人做夢都想跟蕭神一組,就你,愁眉苦臉。」
「你說你罵他幹啥,這下好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報復你。」
是啊。
躲都躲不掉。
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蕭序這種人,當眾丟了面子,我不找他,他也不會來找我。
大概過了半個月,我才在實驗室碰見他。
他正在指導沈媛。
沈媛也參加比賽,算是我的競爭對手。
舍友義憤填膺,低聲說:「穀雨,蕭神怎麼那樣啊!就算不指導你,也不能指導別人啊!」
我乾巴巴一笑:「沒關係,我不介意。」
實驗桌上,有個孤零零的筆記本。
我以為是哪個同學落下的,便隨手翻開。
可是裏面寫滿了《蘭亭集序》。
或工整或潦草,除了《蘭亭集序》,沒別的。
從字跡可以看出主人的精神狀態:大部分時間都很瘋。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我把本子扔到一邊。
我嫌棄的動作,恰好被蕭序看到。
這讓我想起,我死後的一些事。
穀雨那日,他提着一盒桃花酥來冷宮,想讓我服軟。
卻只看到我的屍體。
他癱坐在冷宮裡,不吃不喝,一言不發。
那夜風雨瀟瀟,所有桃花都落了。
第二日,宮人進來,只看到滿牆滿地的《蘭亭集序》。
——宮內所有能寫字的地方,都被蕭序抄滿了《蘭亭集序》。
還有數不清的宣紙,鋪了一地。
蕭序一夜白了頭髮。
他追封我為後,餘生再未碰過任何女子。
他脾氣變得古怪,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
比如,他不知從哪找來我母族一個表弟。
本着「侄子像姑」的想法,蕭序逼着他生孩子。
生了一個又一個。
終於,有一個孩子像我。
蕭序收養了那個孩子,將其培養成下一代帝王。
再比如,我以前常去的觀花樓,用現在的話說,京城地標性建築。
蕭序把人都趕走,一把火燒光了。
樓宇坍塌時,他站在火光外,瘋瘋癲癲地叫我名字。
還有,他在位時期,世間無人敢提《蘭亭集序》。
提了要掉腦袋的。
我搖了搖頭,不再回憶。
一直到實驗結束,蕭序都在沈媛身旁。
就這樣平靜了幾日。
一天晚上,我跟舍友去喂貓。
學校里有不少流浪豬咪,嗷嗷待哺。
但今天多了個不速之客。
蕭序也在。
他手指又細又長,很有耐心地擼貓。
聽到腳步聲,他轉頭看了我一眼。
我不搭理他,專心招呼我的崽。
舍友卻想幫我化解矛盾。
「我和穀雨經常來喂貓,穀雨很喜歡貓咪,她很有愛心的!學長你看,尤其是那隻三花咪咪,穀雨還給它取了名字——」
警鐘狂響,但已經來不及阻止。
舍友說:
「叫小玉桃。」
09
蕭序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看向我。
目光一錯不錯,如同夜晚的點星。
「小玉桃?」
他重複,聲音滯澀。
舍友:「是啊,很可愛的名字對吧?穀雨說,小玉桃就像是她的女兒。」
「……女兒?」
我知道,躲不過去了。
蕭序把我舍友支開。
「你是蘭亭。」他定定地注視我。
「又來了,我叫穀雨,節氣穀雨,這名字很難記嗎?」
「你就是蘭亭,只有蘭亭知道小玉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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