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歡》[奔歡] - 第8章(2)

國公,張出塵為一品夫人,榮華富貴與美滿婚姻都有了。
章出塵不是張出塵,李敬不是李靖,她眼光不好,命運也多是隨波逐流從未自我選擇過,婚姻不幸福,省吃儉用是她從小到大的生存課題。
這樣想來,那位語文老師對她的美好祝福,如今卻只襯得她的人生充滿了戲劇般的諷刺。
章出塵沉浸在與楊光的聊天當中,都不曉得什麼時候路邊駛來一輛車,就跟隨着她的步伐緩慢移動着。
直到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按了喇叭,章出塵才轉過頭,定睛一看,竟然是徐渭南。
這一天可真有意思,先是被徐渭南放了鴿子,晚上他又主動找來了,不曉得他究竟在想什麼。
按下車窗,徐渭南沖章出塵說:「上車。」
章出塵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乖順的上了車。
在這一路段的後面一個路口,阿四收緊車閘,停下來若有所思的看着章出塵上了一輛銀色的奔馳車,他原想着總歸是深夜,他在章出塵後面守着她,可以保護她,然而卻看見她上了一個男人的車。
阿四有些惱火,可他的憤怒無從宣洩,甚至都沒有正當理由去向章出塵討要個解釋。
他騎着車,嘴巴苦澀,他想找個人傾訴一下,阿三是最好的選擇了,然而阿三有老婆,現在這個點哪裡會理他?
於是阿四決定去找周況傾訴。
章出塵系好安全帶,問道:「去哪兒?」
徐渭南說:「不知道。」
他聲音低低的,沒什麼情緒,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章出塵感覺得出來,他心情不大好。
章出塵莫名的心頭抖了抖,她無法剋制的想到了李敬,腦洞大開,覺得徐渭南是要開車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打她一頓出出氣。
好在徐渭南只是開車到了俞城的之心湖邊,沒下車,車燈也關了,零星有幾個夜跑和遛狗的附近居民,章出塵眼睛盯着湖邊的路燈,鼻腔中聞着車內的車載清新劑味道,聽到徐渭南說道:「做人真沒意思。」
章出塵呆若木雞的將視線從路燈移向了不遠處平靜的湖面,此刻就像是個黑洞,章出塵凝視着它,它也在凝視着章出塵。
章出塵想,徐渭南該不會是想不開還要拉個人一起?
章出塵不敢吱聲,她怕她嘴巴笨,說得不好聽刺激到了徐渭南,徐渭南就一踩油門開到湖裡去了。
她的沉默令徐渭南疑惑,他問道:「怎麼不說話?」
章出塵顫聲說道:「徐老闆,我怕我說的不好,刺激到你,你更不高興。」
她如此真誠,又將姿態放低到了很卑微的地步,這極大的滿足了徐渭南,他看向她,她那張臉藉著月光更是清純美麗,狐狸眼裡瀲灧着微微的光,實在是誘人。
徐渭南輕笑了兩聲,他說:「我有什麼好被刺激的?我有那麼脆弱嗎?」
章出塵勉強地笑着,她說:「你剛才說做人沒意思,我以為你要想不開……」
徐渭南將她擔憂的神情盡收眼底,他嘆了口氣,說道:「只是覺得有些累,每天一睜眼就是一堆事,老婆絮絮叨叨,孩子吵吵鬧鬧,雞飛狗跳的一天結束了,第二天又要重複一次,循環往複好像沒有結束的時候,真是沒意思。」
章出塵順着他的這句話,說了句情話:「可我覺得,只要每天能見到徐老闆,這一天就很有意思。」
這話猝不及防,倒是打斷了徐渭南接下來的所有鋪墊。
徐渭南低聲問:「我哪裡讓你覺得有意思了?」
章出塵搜腸刮肚的l̶l̶l̶想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糊弄的矯情回答,她說:「不知道,可能真正的喜歡就是沒有理由的,只要想到你,看到你,就覺得很開心。」
徐渭南受到了觸動,他想到了今天早上章出塵沒有收的紅包,還有她平時認真工作的樣子,她是個很純善的人,純善的人沒那麼多心眼,他可以不用顧及那麼多。
兩人四目相對,應當是曖昧的,浪漫的,可章出塵感受到的,只有粗糙的,急切的**。
徐渭南吻着章出塵的唇,章出塵順從的閉上眼,他如饑似渴的吮吸着她,手下沒有那麼規矩,摸着章出塵的身體,他手法嫻熟,他也許是想撩撥起章出塵的**吧,可章出塵卻在唇齒的水漬聲中愈加清醒,她隱隱約約明白了今晚徐渭南為什麼要用那樣抑鬱的話開場。
還是周況的那一個字——「裝」。
裝高冷,裝成熟,裝憂鬱,全世界就他壓力最大,老婆孩子吵到他了就能憋出一句「做人真沒意思」,這樣的理由總算能讓他可以來她面前表演一番,婚外情的前提怎麼可能是他起賊心,必須是婚姻生活讓他喘不過氣了,他是被「逼」着,纔此刻如痴如醉的親着章出塵的唇,下一步還要脫去她的牛仔褲。
這根本不是章出塵想要的被愛的感覺,她敢肯定徐渭南甚至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二十幾歲,她愈發的抗拒,只覺得嘴巴里像是被人塞了充滿腥味的三文魚肉。
章出塵推開徐渭南,將被解開的牛仔褲扣子重新扣上,她瞳孔中充滿了驚恐,她小聲說道:「我……我還沒準備好。」
這是讓男人又憂又喜的一句話,憂的是今晚吃不到嘴,喜的是這可能說明了章出塵還是處女。
徐渭南摸着她的頭髮,深吸了一口氣,方才似乎有些失態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來。」
他溫柔的看着她,章出塵沉溺不進去,或許她年輕個十歲、八歲,她會被徐渭南這幅成熟斯文的樣子迷得暈頭轉向。
章出塵差點要哭出來,她真的很難過,不是難過於被不喜歡的人親了,她難過於這一場滑稽的勾引,看似成功了,其實是失敗了。
章出塵說:「徐老闆,送我回家吧。」
徐渭南將她送到小區門口,章出塵下了車,頭也不回的就跑進小區里,她離去的太匆忙急切,反倒讓徐渭南心裏不是很爽。
章出塵已經不去理會徐渭南怎麼想了,她跑到周況家陽台,熟練的長腿一跨,進了他家的客廳,周況正一人收拾桌上的外賣餐盒,見到章出塵瘋瘋癲癲的樣子,汗水打**她額前的碎發,紮起來的馬尾因為奔跑已經鬆散了,他冷聲說道:「大半夜的發什麼瘋?」
剛說出口,就聽到章出塵揚聲喊着:「周老師,我要退課!你把錢還給我吧!」
周況:「……」
周況的表情很是冷凝,章出塵咽了咽口水,改為小心翼翼的請求:「周老師……要不你還我一半也行?」
她聲音更小的解釋道:「我覺得周老師你給我找的男人就不行,你說讓我用阿四練手,可是我對阿四實在提不起興趣,你讓我去勾引徐老闆,可徐老闆這樣的人我也不喜歡……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在我不喜歡的男人身上,那樣和每天應付李敬有什麼區別呢?要是只為了**,我找周老師你不就可以了嗎?周老師,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章出塵其實還有句話沒敢說,她想說,周老師,男人的風流可以起於**,但是女人不行,她不想用低級的性吸引力去贏得喜愛,那很沒意義,也特沒意思。
周況還沒說什麼,衛生間的門被推開,阿四從裏面走出來,他喝了不少酒,臉上坨紅一片,眼裡卻是清醒的,他看向周況,方才他還在跟周況喝酒訴情苦,而現在他嘶啞着嗓子質問道:「況哥,你們他媽玩兒我開心呢?」
周況眼神淡漠的看向阿四,他沒有愧疚之意,他冷淡的說道:「玩你什麼了?騙你錢還是賣你腎了?」
阿四氣得想跟他干仗,但體格差距太大,阿四還是理智的忍住了。
他梗着脖子,臉漲得更紅,對周況說:「你這樣的人,啊呸!」
一旁的章出塵沒想到會看到平日的好兄弟就這樣決裂爭吵,她想開口勸一勸,阿四是個挺不錯的朋友的,然而下一瞬就聽到阿四沖她罵了一句:「章出塵,你就是個婊子,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阿四罵完就想溜,卻被周況迅速揮過去的一巴掌給打得耳邊都嗡嗡的,然後聽到周況粗聲吼道:「滾!」
阿四捂着臉窩囊的走了,他臨走時重重的摔着門,那震耳欲聾的摔門聲似乎能代替他乾瘦的身體發出頗有氣勢的怒吼。
章出塵還是第一次看到周況生氣打人,的確是嚇人的很,面部肌肉都在抖動,黑眸如黑雲密布,蘊藏着電閃雷鳴般的怒意。
章出塵不敢動彈,她是被驚嚇到了的小鵪鶉,當周況將手中剛準備收拾的碗「啪」一下甩在地上時,章出塵更是身體一哆嗦。
周況充滿戾氣的冷聲問她:「知道他為什麼衝著你罵卻不是沖我嗎?」
章出塵搖頭,她想着那句「婊子配狗」,婊子罵的是她,那狗是誰?周況嗎?
周況煩得很,懶得收拾餐桌和碗片,他去衛生間洗手,章出塵跟着他,說道:「周老師,為什麼啊?」
周況不耐地說道:「你不是都想退課了嗎?還叫什麼老師?」
章出塵說:「你的意思是你願意退我錢了是嗎?」
周況直起腰,看着鏡子里的章出塵,頗有些無賴且理直氣壯地說道:「不退。」
章出塵說:「那你還是我老師,你得告訴我剛才那個答案。」
周況說:「你明天去上班,就知道了。」
章出塵不開心的「嗯」着,她應當回家了,只是今晚未免吃虧太多,被徐渭南親了摸了,被阿四罵了,退課要錢也要不回來了……
她幽怨的盯着正在旁若無人刷牙的周況,視線下移至他緊緻挺翹的屁股。
章出塵做了個出格的舉動,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的拍了周況的屁股,然後又掏了一下,享受了一次調戲男人的感覺,心理爽快極了,隨後立馬撒腿就逃。
周況僵住了,刷牙的動作停了一會兒,之後咳了起來,將不小心吞到嗓子里的牙膏泡沫吐出來。
章出塵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吃虧了那麼多,能從周況身上討點小「便宜」也睡得很甜。
早上起床,看到小可愛大學生楊光給她發的微信「早安」,她的心情便更好。
楊光發消息的時候是五點,他在蘇寧廣場電影院做兼職,最早的班不僅要檢票,還要攬很多活,楊光說他的課很多都是下午,所以就主動要求上早班,早班也很清凈,按他的話來說,「商場里就像是出了什麼一鍵清除的bug,尤其是四樓,除了我都沒人,過一把末日電影里的癮。」
章出塵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反正就覺得他的想像力都很可愛,轉念想到,他這樣的男大學生,正是吃喝玩樂的年紀,卻每天起那麼早兼職,一個小時就十三塊錢,肯定家庭條件不是很優渥。於是章出塵對楊光的好感度又提高了一點。
徐渭南也給她發了消息,內容挺假模假樣的,要章出塵中午送餐,他多點了一份,還說:「你可以陪我一塊吃午飯。」
很有恩賜她的意味在裏面。
章出塵糾結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下來,總歸她只是個打工的,有什麼資格拒絕工作服務呢。
楊光那邊還在給章出塵發了個電影海報,說道:「這周五這部片子上映,章章姐你想看嗎?」
他對章出塵的稱呼很親昵又不油膩,章出塵很喜歡。
章出塵點開那個海報,是外國商業大片,和外星人打架的片子,章出塵還挺感興趣,說道:「想看。」
楊光問了她下班時間,章出塵說晚上十點,楊光驚訝說道:「章章姐,你那是什麼狼性文化公司?加班這麼晚!很傷身體的。」
章出塵說:「不是公司,就是家小飯店,我是服務員。」
楊光:「那也好辛苦啊,心疼你。」
章出塵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她捧着手機死死的盯着手機屏幕上的那三個「心疼你」,一時消化不過來。
她想截屏發給周況問問,一個男人跟她說心疼她,這是不是就已經代表了什麼,可她想到周況那張冷漠的臉上浮上嘲弄的笑,周況大概會說:人家只是隨口一說,看把你給激動的,怎麼?迫不及待要去獻身?
這方法倒是挺管用,光是想像一下周況的話,章出塵就冷靜下來了,她只平常的回復楊光:「不辛苦,能掙到錢就很好了。」
楊光說:「是的!勞動最光榮!掙錢最快樂!」
「不對,掙錢第二快樂。」
章出塵問:「那第一快樂是什麼?」
楊光:「和章章姐聊天第一快樂。」
廚房的水燒開了,咕嚕咕嚕沸騰着,章出塵也顧不上去沖水,她害羞的捂住臉,雖然家裡只有她一人,但她就生怕這樣羞澀的笑會越過網絡讓楊光發現。
扯七扯八的,最後也忘了商量究竟哪天什麼時間去看電影,楊光下線去忙活了,章出塵也準備吃了早飯去上班。
章出塵騎車的時候還在擔心,之後該怎麼和阿四相處,只怕是說話都尷尬。在她心裏,這個事兒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她仔細想想,她只是配合著阿四的熱情,沒有明確的拒絕罷了,要說是真「玩」了他,倒也不至於,阿四昨晚的反應倒是顯得格局小了。
章出塵心裏表揚自己,又有進步了,她不再總覺得是自己的錯,錯的都是別人,錯的都是這個世界,呵呵。
然而在進了飯店休息室的時候,章出塵還是下意識的就放輕了腳步,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她潛意識裡還是會害怕和阿四打照面。
結果聽到有人在說,阿四遲到了,竟然還沒來。
章出塵繃著的身體舒緩下來,她將頭髮紮起來,換上紅色的工作衫。
一直到中午飯點,都是外送打包偏多,章出塵一份一份的打包好,最後快十二點了,她將徐渭南訂的那九份盒飯都配好包裝好,和旁邊的老同事徐姐說了一聲就要去送餐。
徐姐在接電話,時不時的看向章出塵,見着章出塵拎着餐盒要出去,叫住了她,說道:「小章,接電話。」
章出塵放下餐盒,接過電話,聽到的是飯店高老闆的聲音,他聲音很洪亮,火氣也很旺盛,那口氣都能順着電話線噴射到章出塵耳朵里,他說:「章什麼你健康證是造假的啊?有客人投訴你了知不知道?你他媽馬上給我收拾收拾滾蛋!」
他都懶得聽章出塵解釋,就掛斷了電話。
章出塵茫然又困惑的看向徐姐。
徐姐神情很懷疑的看着她,說道:「你有乙肝啊?乙肝還來飯店上班,你這不是害人么你?」
章出塵搖頭:「我沒有乙肝……」
徐姐根本不聽她的話,只說:「你快走吧,你這些天的工資會打到你銀行卡的。」
章出塵清麗的臉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她的第二份工作,竟然和第一份工作一樣,沒有人聽她說什麼,別人說她是什麼她就是什麼,她依舊是被驅趕的螻蟻。
在負面情緒湧上心頭之時,她猜到了,是阿四,是他要趕走她。
章出塵站在前台旁邊呆愣了一會兒,她重新將有些鬆散的辮子扎了起來,三圈太松,四圈太緊,她想,芮平那時候不去找徐渭南對峙卻不由分說的來打她,阿四昨晚不敢對着周況罵卻可以今日來污衊她。
這就是周況讓她今天來上班,讓她自己來領悟到的答案。
比起解決問題,男人更喜歡解決女人;比起解決男人,男人更願意欺負女人。
章出塵對徐姐說:「徐姐,我去個洗手間。」
徐姐以為她是要躲在衛生間去哭,點點頭,又不忘提醒道:「你下午就走啊,別磨蹭。」
章出塵進了洗手間,關上門,掏出手機給周況打電話。
章出塵說:「周老師,我好生氣。」
周況猛一下聽到章出塵這句話,低低的笑了起來,他想到那一晚章出塵生氣的樣子了,臉蛋都可以氣得鼓起來一點。
周況瞭然於胸的說:「阿四怎麼你了?」
章出塵把被污衊得乙肝,被老闆開除的事說給周況,她小聲說:「我就這麼走了,我……我很憋屈。」
周況問道:「你剛才說你要去給徐渭南送餐?」
章出塵「嗯」了一聲,語氣不由自主的添了點嫌棄的意味:「他還要我陪他一起吃盒飯——周老師,徐老闆真的很摳啊。」
這倒是題外話了,可她就是想吐槽。
周況笑得更歡了,笑完以後,他沉聲說:「那我給你支個招報復回去吧。」
這話說得還有一絲寵溺。
周況的主意很陰損,卻實在也解氣。
章出塵從衛生間出來,對徐姐說道:「我下午就走,但是剛才車行的徐老闆訂了餐,都包裝好了,總該要趕緊給他送過去。」
徐姐當然答應,章出塵不去送,那就得她去送,外面那麼曬,她才不想出去送餐。
章出塵拎着餐,先去了藥店,買了一盒瀉藥,然後再去車行。
章出塵去了車行,還是照例將員工的餐遞給小仲,然後輕車熟路的上樓,進了徐渭南的辦公室。
徐渭南吃飯之前會去衛生間用酒精消毒洗手,章出塵利用這個間隙,給他的飯菜撒上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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