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動着，砰、砰、砰……太師在等我回話，江掌柜的家人在等我回話，整個涼州縣所有人都在等我回話。
我挺直的腰身，此刻彎了下去，再也撐不住筆直的後背。
我知道，我這一開口，跟了我十幾年的師爺，就沒了。
可是……可是我不能不開口。
縱然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違背民意。
太師見我不說話，「林縣令覺得此事處理不妥？
還是有顧慮？」
沒等我回復，太師接着問眾百姓，「你們覺得，我這個處理可有不妥？」
「太師英明……」「太師萬歲……」一陣陣高呼聲，響徹整個太師府。
要是這個聲音傳入皇上的耳朵，那太師是死罪，但是這裡的消息怎麼傳得出去。
我側頭看了看身邊的師爺，他的頭髮不知什麼時候白了些許，鬍子也長了，他低着頭，看不清神情，身子微微顫抖。
然後，我硬生生憋出一句：全憑太師定奪。
一句話，把我的師爺推向了深淵……這句話彷彿抽幹了我全身的力量，身體軟軟的，四周的一切彷彿和我隔離開了，我聽不到眾人的叫喊聲，聽不到師爺的哀嚎聲，聽不到師爺的哭辯聲……我麻木地走出了太師府，天空飄起了雪花，一片片落在屋檐上，把房檐染上了一層白色；一片一片落在草地上，消失不見。
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來，來的時候沒帶傘，一會該如何回去？
師爺比我年長十來歲，是管家，是長輩，也是老師，我們一起相處了數十年，他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先做人，後做事。
為官，先考慮百姓，再考慮官場關係。
這些道理，哪怕到現在了，他依舊江浙，我依舊在聽着。
在師爺的眼裡，我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小時候貪玩，下着大雪，我偷偷跑到結成冰的護城河上滑來滑去，師爺找到我時，我被凍得滿臉通紅，眉毛結成了霜。
師爺見着我的模樣，頓時被氣笑了，領着我回家，結果風雪突然變大，吹得讓人睜不開眼睛，於是兩人蹲在城牆下躲避風雪。
結果我們都凍傷了，得了風寒，我怕冷的毛病就是那會兒落下的，而師爺凍傷了腳後跟，從此走路有點瘸。
從那以後，只要到了冬天，師爺都會為我準備好暖手銅爐和披風，那怕我外出了，他也會拿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