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落至此了……一陣帶着甜糯氣息的風吹進巷子，厲無川的思緒被打斷。
他總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
第十七章 故人不再霍一兮悻悻回到夢梁閣，沈知言見她這麼快就回來了，放下書問：「娘，你去哪兒了啊？」
「沒去哪兒。」
霍一兮微微蹙着眉，拿起襜衣去了後院。
見她好像生氣了，沈知言莫名其妙地歪了歪頭。
不過門口忽然站了一個長相俊逸的男子，沈知言立刻丟下書跑過去，熱情地招呼：「買糕嗎？
天南地北的糕點我們這兒都有，或者其他的小食，無論酸甜苦辣，您想要的都能做。」
厲無川一愣，眼前這孩子不及他腰高，嘴倒伶俐。
他失笑地看着沈知言，想必這就是梁易說的那個伶牙俐齒的孩子了。
他的目光放在面前擺的整整齊齊的糕點上，花樣繁多，顏色各異，每一樣都像是精心製作的。
特別是那桂花蜜糖糕……厲無川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吃霍一兮做的東西了。
沈知言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盯着桂花蜜糖糕發獃的人。
他買不買啊？
看穿着不像是買不起的人啊。
沈知言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身端了個盤子來，上面還放着幾塊切成小塊兒的桂花蜜糖糕。
厲無川這才回神，這是要讓他試吃嗎？
「先生嘗嘗，您若覺得合口味再買也不遲。」
沈知言舉着盤子，一臉精明。
厲無川遲疑了一會兒，而後拈起一小塊塞進嘴裏。
桂花和蜂蜜香甜混着糯米的鬆軟，其中夾雜着的杏仁讓他心底猛地一顫。
厲無川彷彿僵住了一般，霍一兮做的桂花蜜糖糕就會摻杏仁屑兒，她說吃起來會壓膩。
他怔怔地抬起頭，才發現懸於門旁被風吹着的一塊木板，上頭刻着「夢梁閣」三字。
記憶恍然被這三個字拉回了十年前在長安時，他與霍一兮經常去的地方……沈知言端着盤子，看着厲無川又失了神，越覺得他奇怪了。
沒等他問，厲無川忽然開了口：「這糕點是誰做的？」
「自然是我娘了。」
沈知言理所當然地回道，順帶還挺起了胸脯，一臉自豪的模樣。
「你娘？」
厲無川蹙了下眉。
他記得夢梁閣的老闆娘年過四十，育有一子但早夭，現在那老闆娘恐怕也已五十多了，何況怎麼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揚州。
厲無川看着他，忍不住問：「你娘……叫什麼名字？」
「她……」「大人！」
忽然，一個衙役急匆匆地跑了來，打斷了沈知言的話。
衙役微微喘着氣，道：「知府大人叫您趕緊去府衙一趟。」
厲無川應了聲，看了眼沈知言，又盯着那「夢梁閣」三字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沈知言看着他們遠去，一臉疑惑。
「知言。」
霍一兮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看什麼呢？」
「娘，剛剛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叔叔在這兒發獃。」
沈知言道。
霍一兮聞言，眼裡滿是疑惑。
「他吃了塊桂花蜜糖糕，然後盯着咱們的招牌發獃了。」
沈知言指了指一邊掛着的牌子。
霍一兮嘆了口氣，望着略有些刺眼的光，低聲道：「想必他是長安人，想起故土了。」
第十八章 落日餘暉申時將過，霍一兮讓沈知言將外頭的東西一併收進來後帶着他去了秦哲那兒。
巷子本就冷清，日落西山，人更是少了許多。
院門口，霍一兮摸着沈知言的頭，笑道：「秦先生，這便是我的兒子，他叫沈知言。」
秦哲年歲不過三十，許是因常年過的清貧，倒像是四十歲的模樣。
他看了沈知言一會兒，眼中帶着些許讚賞。
這孩子面相極為聰明，雙目清亮，往後必有所作為。
霍一兮給了秦哲一兩銀子的束修，又讓沈知言給他磕了個頭，算是正式入學了。
回去的路上，沈知言抬頭看着霍一兮：「娘，以後我就在這兒上學嗎？」
「對，知言要聽先生的話。」
霍一兮牽着他的手，看着遠處的餘暉。
「嗯！」
沈知言認真地點點頭。
他看着霍一兮，小小的心種下了一個種子：他要快些長大，要做大官保護娘！
次日。
夢梁閣打烊一天，霍一兮特地將置辦的新衣給沈知言穿上，塞了一個蘋果放他兜里。
「快去吧，晌午回來吃飯。」
她拍了拍沈知言的頭，將開了一扇門。
沈知言順手拿了塊兒棗糕，笑嘻嘻地躥了出去：「我知道啦！」
霍一兮被他的舉動逗笑了，無奈地搖了搖頭。
正準備關門時，一小廝模樣的人跑了過來，叫住她：「老闆老闆！」
霍一兮靠在門旁，打量了一下來人：「有事嗎？」
梁易看了眼一旁緊閉的門：依譁「今兒個不做生意了？」
「今天有事，客官明日再來吧。」
霍一兮笑道。
梁易一聽，雙手一拍大腿：「壞了！」
見他一臉壞了事兒的表情，霍一兮不由問道：「怎麼了？」
「我們家大人初來此地上任，不習水土，吃了老闆做的糕點可算是好些了。」
梁易嘆了口氣。
霍一兮微微蹙了下眉：「聽你口音，你是長安人？」
昨日沈知言說來買長安小食的人是他？
梁易抬起頭，略微詫異地看着她：「老闆也是？」
霍一兮點點頭，與千里之外長安同鄉，多了幾分熱情，也忘了他說的他們家大人初上任，忙問：「需要何糕點？」
梁易愣了一下：「不是說今個兒不做生意了嗎？」
「難得遇同鄉。」
霍一兮笑答。
而後梁易說要透花糍，霍一兮只說須得等一個時辰，得了府上位置說給他送過去。
梁易給了錢，連聲道謝後才離開。
霍一兮估摸着做好透花糍來回還能趕上做午飯，便開了灶。
李府。
厲無川倚坐在院中，手中拿着玉佩，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眼尾泛紅，緊抿着的唇崩成一條直線，無神的目光似是在回憶着什麼。
梁易悄聲地走到跟依譁前兒，叫了好幾聲，厲無川才回過神。
「老闆說一個時辰後給送府上來。」
梁易道。
厲無川握着玉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大人，這老闆也是長安人，怪不得能做的那麼好。」
梁易語氣裡帶着滿滿的稱讚。
厲無川眼眸閃了閃：「也是長安人？」
他頓了頓，莫名問了句：「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