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何時歸故里》[長安何時歸故里] - 第16章

第16章

我坐在他的書桌前,還未開口,淚已經滾落下來。

我看着對面的裴昊陽,虛弱地說:「我還是找不到他,你能陪我去報警嗎?」

裴昊陽驚訝地看着我,問:「他沒給你打電話?」

我沉浸在自己悲傷又恐懼的情緒里,忽略了裴昊陽的驚訝,只是絕望地搖了搖頭。

裴昊陽眉擰到了一起,良久,才終於開口:「長安,昨天晚上,他在班級群跟大家告別,說他要出國了。」

「你說什麼?」我驀地睜大眼睛,一把抓住裴昊陽的手,「他在班級群說話了?」

「是的。」

我咧開嘴笑了一下,但緊接着,更多眼淚落了下來。

「我去找他。」我騰地站起身,就要往門口衝去。

「長安,」裴昊陽反手抓住我的手腕,「你剛剛有沒有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當然聽明白了,你說他在班級群說話了。他沒有消失,沒有不見,他出現了。」我幾乎是又哭又笑。

裴昊陽同情地看着我,說:「你還是先給他打個電話吧。」

「哦。」我反應過來,抹一把眼淚,慌亂地摸出手機,「是是是,我要先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裡,我好去找他。」

電話依舊關機。

我不死心地再撥一遍。

還是關機。

我茫然起來,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着裴昊陽。我一下子想不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他在班級群現身了,可為什麼我還是打不通他的電話。

「長安,」裴昊陽眼裡有不忍,但他還是狠了狠心,說,「我再說一遍,他說他要出國了,今天的飛機。」

我下意識地搖搖頭,我聽不懂。

「長安,他給我留了言,說如果你來找他,要我轉告你一聲『對不起』。」

我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不要聽懂。

「長安……」裴昊陽還在試圖說話。

我發出了一聲尖叫,雙手捂住耳朵,跑出了他的宿舍。

裴昊陽在後面追我,但我跑得這樣快,這樣快。我明明兩天兩夜沒睡,又幾乎滴米未進,但這時候,我不知道哪來的能量,跑得這樣快這樣快。

我在宿舍樓下摔了一跤,裴昊陽追上了我。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嘴巴張張合合地在說著什麼,但我聽不清,我也不要聽清。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手機鈴聲。

裴昊陽又跟我說了句什麼。

鈴聲停了。

緊接着又響了起來。

又停。

又響。

裴昊陽接通電話,我看着他嘴巴依舊張張合合地,神思漸漸歸位。

「是他嗎?」我緊張又充滿希翼地問。

裴昊陽沒說話,把手機遞給我。

我接過,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可是,好一會兒,我才聽出這個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卻不是他,而是屬於黎恆。

「黎恆……」我叫一聲他的名字,哇地哭了起來。

黎恆是我的發小,我的死黨,我的兄弟,他比我大一歲,卻已獲得國外知名大學碩士文憑。前段時間才回國,在北京一家科研機構供職,年薪不菲。

黎恆在電話里說他在我學校門口,找我有急事。

裴昊陽陪着情緒嚴重不穩定的我走到校門口。

黎恆在校門口等我。

他卻是要帶我去機場,說我家裡有點事。

機場兩個字觸動了我,我沒有問黎恆我家有點什麼事,而是去問裴昊陽:「他幾點的飛機。」

我此時已經過了那種失心瘋的狀態,漸漸冷靜下來。他不告而別,便是分手的信號。雖說畢業就分手,可現在還沒有畢業,現在才五月,所以,我總得去問問他,我總得需要一個理由,為我這三年的所謂愛情做一個了結。

裴昊陽猶豫了一下,說:「中午十一點四十五,北京飛紐約的航班。」

我看一下時間,現在才九點半,如果我快一點,或許,還趕得及。

黎恆開了車,我們一路飛馳。確切地說,是我一路催促黎恆飛馳,甚至還闖了好幾個黃燈。期間,黎恆不停地看我,欲言又止的模樣。但其時我完全沉浸在忽喜忽悲的情緒里——悲的固然是他此番不告而別,只怕再不得見;喜的是等下就會見到他,或許還有轉機——竟是一點都沒感知到。

車子經過了一段比較堵的路段。

耗時半個小時。

我看着時針指向十一點,漸漸絕望起來。若按我們當前的速度,這裡離機場至少還有二十分鐘。到時哪怕我們趕到,他已提前進候機室,提前上飛機,我恐怕也是見不到他。我若是見不到他,那一線渺渺的轉機,也自是永遠地失去了。

隨着時間一點點流逝,我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心,再度遊走在崩潰的邊緣。一想到再也不得見他,一想到永遠地失去了他,我的心就痛得幾乎窒息,我拚命地咬着唇,身子微微顫抖,喉嚨里發出一串串悲鳴。

黎恆伸出一隻手,緊緊的握着我的手。

他把車開得更快了。

在一個拐彎處,對面一輛車失控地越過障礙物,朝我們的車衝來。

我們的車速度太快,完全避閃不及。

最後的那一刻清明裡,我只看到擋風玻璃上一片漫漫的血霧,不知道那是我的,還是黎恆的。

……

我陷入了一種痛苦到極致的回憶里。

記憶的浮塵,它是如此凄嗆,以至於只要我一想起,就幾乎無法自拔。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