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心記》[池心記] - 第2章

大紅的花轎重又被抬起,當池兒把紅蓋頭慢慢的覆在自己的頭上,當所有的從容都短暫的寫下順利的音符,為何此時,自己卻感到這樣累,甚至微許的茫然,下一步,自己又該何去何從,是要認真的演繹這樣一場似乎業已看見尾聲的戲碼,還是真真切切的做幾日自己,可是自己還能再做自己嗎?思緒在腦海里翻騰,那悠揚的鼓樂聲響,此時卻如同寒寂里隔斷的蒼白,越是喧囂,心卻越覺的孤獨和寒冷。曾經也在梨花紛飛的那情那景下所幻想過的屬於自己的那種幸福的婚嫁,如今卻在面對生死未知的如果中滑稽的同自己開着沒有一點幽默的玩笑,雖然這玩笑里沒有後悔,沒有回頭,沒有不甘,可是心卻為何這樣抓不牢的慌亂?如果不安只是對未來的不可預知,那麼這幾日又該如何小心的應對,為小姐的安全離開鋪設時間上的道路。。

一路胡亂的想着,混然不覺間花轎已然抵至將軍府前,伴着喜娘嬌作的聲音,池兒機械的跟着做着該做的動作,邁火盆,過門檻,拜天地。。胡亂的思緒周旋在熱鬧的聲響里,一點難以辨清現實的晃然一路跟隨着,直到當丫鬟把她送進新房,又說了些什麼話之後,返身帶好房門到把一切的嘈雜重又還給一室安靜,池兒才略微的把心神回復到現實中來。當確定了一小段的安靜真正的屬於了她一個人的時候,輕輕的掀下蓋頭,一個陌生的房間,正**的八仙桌上,一對燃的正旺的紅燭,跳躍的焰火清醒的照耀着原本盈滿喜慶的新房。然而她卻無心欣賞這房中的景緻。緩緩的走到窗邊,撥開紅窗一線,原來此時竟已是夜初上了,這麼久了嗎,自己竟分不清到底過了多久,思緒反覆的在腦中拉扯,她竟把時間給淡漠了。抬頭舉望夜空,一輪弦月似清非清的映在天際,雖不晴朗,卻也混然流瀉着柔和的美麗。。輕輕的嘆口氣,「月夜藏花花不待,流水攜音音難全。」這樣的夜,這樣的月光,若是平時,該是和小姐依在窗前,悄悄的對月私語,說著女兒家的閨密心事,興起時也會和小姐撫窗對吟幾首小詩,可如今,小姐和傅公子出城了嗎?他們會去哪裡呢,真的會如想像中那樣的幸福嗎?幸福,幸福的感覺是什麼,——是那個小時候,永遠開滿梨花的小鎮嗎,是那個雖然窮困沒有錢財卻人人見了都很恭敬的私塾先生,同時也是自己那個會永遠微笑着把她抱在懷裡的爹爹嗎?她想起了過去,想起那個從小就教她念《詩經》,背《四書》的爹,想起那個會烙蔥花餅,會給她做花衣服的娘。也想起那個猶如惡夢一樣的夏天,她就那樣眼睜睜的看着為了不讓闖進鎮子的劫匪搶走娘而一刀被刺中胸口的爹爹,和那時瘋了一樣撲向劫匪卻一樣倒在血泊里的娘,她以為她也會和爹娘一樣,可是卻恰巧碰到了赴京上任,路過小鎮的賀遠暉,他們救了她,卻救不了她轟然倒塌的世界,她的每一天都在黑暗裡重複着那個血腥的惡夢,直到小姐伸着雪白的小手把自己最心愛的玩偶送給她,把她拉到自己的床上陪她一起睡,拉着她在開着滿園花香的院子里教她放風箏。。慢慢的,她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賀老爺見她識字又長的俊俏,便把她給了小姐做伴讀的丫頭。從此,她們便每天每天都在一起,一起學詩詞,學棋藝,學音律,學女紅。。。她學的不比小姐少,悟性也不比小姐差,可是她懂的禮讓,懂的感恩,懂的自持,懂的自己永遠不會高過小姐而壓減小姐的風采。。就這樣和年長她一歲的小姐慢慢的長大了。直到有一天在元月十五的廟會上,巧遇了傅公子,於是小姐的世界不再只有她,而是由她變成了傅公子,雖然傅公子只是個窮書生,可是小姐卻偏偏喜歡他,雖然她不知道傅公子是不是真的如小姐說的那樣好,可是每見小姐和他在一起時那幸福的樣子,她便覺的傅公子一定是好的。於是她為她們可以在湖邊守上幾個時辰,為了防止被賀俯的人發現,她也會成為小姐和傅公子之間的信史,不能相見之時她便為她們鴻雁傳書。可就在幾天前,好心的皇帝錯點了鴛鴦譜,於是一切變了。為了抗爭,小姐如實的跟老爺和夫人交待了她和傅公子之間的真情,可是皇命就是天,誰也抗不過天,就算小姐再怎麼爭,再怎麼吵,怎麼鬧,甚至絕食,可是一切確依然無法改變。於是她看到了小姐的絕望,她讀懂了小姐的心思,她也發現了小姐為自己準備的斷腸草。可她不能讓小姐去死,於是此時她便人在了這裡。。。

月光依舊柔柔的撫弄的夜色,它讀不懂她的回憶,看不到她的凄楚,也安慰不了她的無奈。轉回身,再緩緩的看着眼前的房間,東牆之上,正**懸着一把長槍,這應該是司馬將軍的兵器吧,這並不奇怪,身為武將,這再正常不過。可是牆下的那張書案卻讓她有些好奇,輕移蓮步,近前,案上擺滿了書籍。隨手拿起一本,池兒原本以為會是兵書,可是細看一下卻有些微驚,這竟是本詩集。輕輕打開,裏面竟收錄著唐宋一些詩詞大家的作品,「難倒司馬將軍也喜愛詩詞嗎?」再尋眼看去,案側的一榻宣紙之上,竟也題着文字。探手拾起,星眸細望:

人言東蘇流雲香

秀玉枕墨擬碧章

天欲垂我伊人面

待得東風訴衷腸

這是?是寫給小姐的嗎?再看字跡蒼勁中不乏清逸,這樣的筆觸,若不得見,真的不會想到是出於一個武將之手。原以為這個司馬將軍該是一個粗獷彪野之人,沒想到竟會如此清雅。之前,只顧想着小姐和傅公子,不曾細細想過司馬將軍會是何樣的人。只是還未見到其面,現在也只是猜想罷了。輕輕坐在案前,順手翻閱了手稿的其它文字,竟也是詞工巧妙,詩風若韻。正在池兒看的仔細之時,忽聽房外丫鬟聲起

「將軍——」

「啊——」池兒不禁輕呼一聲,慌忙站起,怎料起的慌亂,手稿不禁掉落一地。

「怎麼辦?唉,管不了這麼多了——」急急忙忙奔回床榻,蓋上大紅蓋頭,佯裝坐好。可是為何忽然間心竟跳的厲害,那樣的不安,甚至於有一種想要逃跑的衝動。是自己在害怕嗎,就是之前幫小姐逃走之時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唯有讓自己鎮靜。加油,池兒,小姐還要靠你來爭取時間,不能輸,絕對不能輸。雙手緊緊的交握着,深呼一口氣,她努力的給自己打氣,讓自己鎮定。

房門輕輕的被打開又輕輕的被合上。她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忽然行走的聲音中斷了一下,可幾秒鐘之後便慢慢的向床榻走來。

心又開始不聽話的狂跳起來,任自己怎麼安撫也無濟於事,她甚至聽到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唯有兩隻縴手緊緊的絞握在一起,才能讓她找回一點力量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似乎一種無形的壓力向自己襲來,混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或者還有自己說不明白的一種男人的氣息,她感到了他在自己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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