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心記》[池心記] - 第4章

雨絲仍在飛舞,纏繞着灰色的天際,混淆着清淅的視線,聽不到心靈的詛咒 ,一任飛奔的快馬顛簸着難掩的殘酷。耳畔風聲呼嘯,全世界的聲音都只化成混沌的茫然。他不停,如箭般飛馳。他不想停,也停不下。眼前她溫婉的身影還不曾消褪,昨日的種種卻已變成今昔的快刃。撕開他的胸膛,也剝離着她的心房。飛快的速度,顛簸的馬背,想讓她下意識的抓住他的衣衫,卻又硬生生的縮回手。還好他帶着馬韁的手臂恰好圈住她的身子,才至於讓她在這種疾馳中摔落在地。分不清過了多久,直到那間已然熟悉的房間在驟然停止時又再次閃入眸子,她才依稀辨別出了方向。沒有任何語言,他毫不溫柔的從馬背上把她扯落在地,又生硬將她拖進屋子。

坐在桌前,他大口的喝着昨夜已然涼透的殘茶,似乎如此方能冷卻一絲他胸中的怒火。池兒則無力的站在屋子中間,她想張開嘴說點什麼,最終卻只咽了咽喉嚨。屋子裡一時間靜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這種寂靜讓池兒覺的窒息。望着他的背影,她似乎不只看到了憤怒,那裏面還有他的心痛,他的屈辱,他的悲愴。她明白,對於一個一帆風順,在戰場上戰無不勝的將軍,他的驕傲,他的自尊,他的優渥,容不進如此的欺騙和顛覆。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流淌,卻也在一分一秒的啃蝕着她能夠承受的底線。終於,他站起身率先打破這種蝕心的寂靜。轉向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她的身子。他的臉色依舊鐵青,卻透着讓人捉摸不透的深遂。緩緩在她的腳前站定,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讓她的臉正面對着自己。久久的凝視中,那美麗的眸子依然,卻透滿了悲哀,可此時在他的眼裡這種悲哀卻是如此的虛偽。

「你的演技可真好!」一字一句。沒有吼,沒有了憤怒,可池兒卻覺的冷如寒冰。

「賀雲碧真的寧死也不想嫁我嗎?還是這原本就是你唱的一齣戲,是你教唆她如此的嗎?你鼓惑她,慫恿她,而實際上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是嗎?你不甘心只做一個丫鬟,你覺的你也是才貌雙全,卻要位居人下,所以你就利用這樣一個機會,狸貓換太子是嗎?」他故意加重了語氣「真的看不出來,一幅弱不禁風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的心機。要不要我幫你鼓鼓掌?」

「不,不是的,將軍,不是這樣,」池兒搖着頭,聽到這樣的話,她的心一瞬間被撕的粉碎。眼淚又不聽話的滴落在衣襟之上。

「不是這樣,那是怎樣?」他陰冷的哧笑着。「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那些高尚的言辭嗎?收起你的偽裝吧,也收起你的眼淚,收起你的楚楚可憐!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演戲!你演的已經夠多了!是不是這幾日你不肯和我同床,也是你欲擒故縱的一個手法?以為讓我得不到,便會弔足了我的胃口是嗎,就算東窗事發,你還有本錢繼續你的戲碼,是嗎?」他輕蔑的看着她越來越蒼白的臉。

「我沒有——」她崩潰的向後踉蹌的退了一步。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他有怒氣,他有屈辱,他要懲罰她,基於要她死,她都可以接受,可他卻這樣說自己。這樣侮辱自己。

她痛苦的搖着頭,牙齒咬在唇上,鮮血慢慢的滲出來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不要,不要這樣說我,你恨我,罵我,打我,甚至於殺了我,我都沒有半句怨言,因為是池兒對不起你,可是,你卻不能這樣子侮辱我,不能。。。」此時她早已哽咽難語,泣不成聲。

「侮辱?你也知道什麼叫侮辱?」他嘈弄的反問。「殺了你?你以為殺了你就能洗凈我所受的戲弄和恥辱嗎?你想都別想,我會始此輕易的放過你!你既然這麼想當我的將軍夫人,我一定會成全你,我會讓你做個最『幸福』的將軍夫人。我會讓你知道,你到底應該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怎樣的代價。別想用死來逃避,你不能死,你若敢死,我一定會讓賀家身敗名裂,一敗途地。所以最好你別冒這個險。從今以後,你會明白,你要用你的一生好好的享用將軍夫人這個頭衍!」司馬成允陰冷的笑着。扭曲 的面容之下也在扭曲着他的靈魂。

池兒的脊背寒冷的有些發木,他的話讓她已然覺的瞬間跌入了地獄。這世間難道還有比死更重的懲罰嗎,那是要她生不如死嗎?

稍後,司馬成允便把下人和侍衛都集中在了大廳。又把池兒也一併扯到眾人面前。

「大家聽着,她,你們的將軍夫人,大家看好了。為了讓大家知道什麼叫以身示慈,所以從今以後,將軍府里所有的活都由夫人親自干,洗衣服,掃院子,劈柴,還包括刷馬桶。你們任何人不得幫她,以後你們的衣服也由夫人來洗,聽懂了嗎?誰要是敢幫夫人的忙,別說我到時軍法處置。」他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的臉。那種冷厲讓所的人雖然偷偷的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吱聲。

「你們都聾了嗎,沒聽懂我說的話嗎?」從來沒見將軍發過這麼大的火,那近乎咆哮的聲音嚇的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是,將軍!」管家鍾叔率先開口,於是眾人才大着膽子跟着說是。

「好,你們都下去吧!」眾人聽罷立時逃也似的散開。

「你聽懂了嗎?知道要幹什麼了」他走近呆愣在原地的池兒身邊,冷冷的說到。「生就丫鬟命,就永遠是丫鬟命,別想着麻雀會變鳳凰,就算變了,只會比麻雀更慘!」

此時的池兒早已收住了淚水,她平靜的看了司馬成允一眼。再輕輕的點點頭。不想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她明白任何辯解此時都是徒勞的,只會讓自己更難堪。

輕輕的走出屋子,外面的雨依然在下,那咸澀的雨水滴在她的臉上,又一滴滴滴進她的心裏。

洗衣房前,一大盆待洗的衣服堆積的滿滿的,有丫鬟的,有守衛的,這是司馬成允特意交代的。兩個丫鬟看見池兒走過來,不自覺間讓開了身子,看着她坐下拿起衣杵,卻不敢同她說一句話。默默的一下下錘着衣服,她不禁輕輕的自嘲的嘆口氣。縱是在賀府,她也不曾干過如此粗重的活計。一個上午的時間,總算洗好了全部的衣服。直起身,卻覺的腰酸背痛的厲害。才剛站起,一個守衛卻懾濡着走過來說:

「夫人,將軍讓您到後院柴房去!」

她懂了,原來這就是他懲罰她的方式,是想累死自己嗎,同是死,直接殺了自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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