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心記》[池心記] - 第5章

月光冷冷的映着秋末的寒夜。竹影搖曳之間,恍惚着重疊着白晝的印記。林內,一團白影狂勁般的舞着長劍,那劍氣怒如雷霆,劍風鳴如鬼獄,方寸之間,冷如寒冰。分不清一招一式如何遞進,只覺劍光繚繞,人影旋動,剎那間,已是落竹滿地。恨不能泄盡最後一絲唳氣,停身杵劍,已然半尺長劍深陷地內。一手緊扶着劍柄,司馬成允呼呼的喘着粗氣。發泄過後的一絲倦怠,讓他開始慢慢的平復了先前的燥唳。良久,慢慢的撥出長劍走到兵刃架前掛好,又折回頭坐到石桌旁。白日喝剩的殘酒猶在,伸手把酒壺握在手裡,仰起頭,如欽白水般將酒灌到嘴裏,一口氣不停,直到最後一滴也如數下肚,方才用力的把酒壺擲在桌上。碰撞的震動傳導到石琴之上,一聲好聽的顫音傳過耳畔。司馬成允獃獃着看着琴弦,慢慢伸出手,撫絲於弦上,青澀的幾個音符划過寂夜,揪緊着心間無法摒除的愴然。抬起頭,浩廣的蒼穹之內,只一輪孤月獨明。「只你知我凄然嗎?」不覺間,眼角竟覺一絲濕潤。想自己,自小隨父習武,七歲又拜廣陵真人為師,十八歲參加武考奪魁,二十歲榮為懷遠將軍統領十萬人馬稀敗蒙古四十萬精兵。凱還之時皇上曾問自己想要什麼,自己卻一無所求。多少公孫王侯都曾想把其千金許自己為妻,卻總以為大丈夫該以重業為先。可自那日東柳湖邊與你巧遇,你那靈秀的身影便久久停在自己的腦海揮之不去,費盡周折才打聽到你。知你未嫁之身,你可知我那時有何等的歡喜,就算大勝蒙軍之時都不曾有過如此的激動。那一夜自己竟輾轉難寐。拋開自己一向的清高,去求了皇上賜婚,並求聖上提前擬定佳期。你可知聖上開玩笑對我說,怕是江山也比不了美人了。日盼夜盼,朝思幕想,終於娶了你進門,我曾發誓,這一生,我只惜你一人,終身不會再娶。我要傾力給你所有,要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洞房之日,你不肯與我合其鸞鳳,我還以為是你陌生與我,所以願意給你時間來了解我,讓你慢慢愛上我,信任我,依賴我。三日,我把所有的寵愛自以為都了你,卻不想,那根本不是你,你竟為了一個鄉野書生而不要我。賀雲碧,在你的心裏難倒我真的如此不堪嗎,竟比不了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困小子。想到這,心中又不免一陣酸澀。木然間,十指溜於弦絲之上,一串若哀若怒若凄若怨的琴音便在竹林的間葉間藉著月光絲絲滑瀉。。。

琴音落尾,看着空空的眼前,腦海中又不期然間閃過那張初見時的小臉。曾那樣以為那就是自己日思夜盼的嬌顏,曾在洞房那日久久凝視想要牢記一生的面龐,然而卻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娶的人兒。她是池兒,只是一個丫鬟,卻代替了你得到我所有的寵愛和疼惜。可是為什麼她要說,為什麼要告訴我一切,為什麼不再繼演下去,為什麼不能一直扮成你。就算要回門,她為什麼不能找個借口,那麼多的理由隨便她找一個,只要還是你,我就一定會答應,可是為什麼,她卻要如此,把這樣殘忍的事情讓我如此清楚的知道。你的身影,她的面容,為何一定要分的那樣清晰。池兒,那個自以為是的丫頭,她以為她高尚,她以為她忠心,她以為她聰明,可是卻讓自己淪為滿世界的笑柄。恨她嗎,可恨又有何用。懊惱的用力的搓着自己的前額,其實他已分不清倒底是對池兒的恨,還是對賀雲碧寧死也不肯嫁他的傷痛,甚至是一種自悲,那是他二十二年從沒有過的情緒,一帆風順的人生和仕途讓他對這個字眼是陌生和抗拒的。於是他潛意識中把這種情緒轉嫁在了池兒的欺騙之上,所以在怒火焚燒了心智之時,他的衝動扭曲了理智,才讓自己對一個弱小的女子那般的殘忍。想起白天一整天那樣折磨池兒,他的心中慢慢淌過一絲悔意。若池兒有錯,只怕也是錯生為了賀雲碧的丫鬟吧!

天光就在司成允混亂而困擾的思緒中慢慢放亮。他沒有再繼續白天衝動下的不理智,也沒有再去叫人去喊池兒起來做工。起身回到書房,把自己拋在床上,他想努力強迫自己去睡一會,哪怕一會也好,那麼就會暫時從這一種傷痛中隔離。可是越想睡,卻越是睡意全無。煩惱的用被子蒙在頭上。卻依舊沒用。正當他輾轉反側之時,管家忠叔緊張的在房外邊敲門邊說道:

「將軍,不好了,夫人病倒了!」

司馬成允一愣,夫人病倒了?腦海里的混亂還沒有結束,賀雲碧的身影還那樣糾纏着不肯退去,但稍一停頓間,便回過神了。是池兒。她病了?

起身下地拉開房門,忠叔一臉着急。

「她怎麼了?」心中的結依然不能讓他以為池兒真的就是夫人,故此他只這樣問到。

「具體老奴也不是很清楚,是丫鬟蘭秀告訴我的。說早上想給夫人梳妝時,卻發現夫人病倒了,我聽了也一時着急,沒顧上多問,就來報告將軍了!」

「好,我去看看!」聽完叫叔的話,司成允想也沒想便快步的趕往池兒的房間。

一日超負荷的勞作,加之心力憔悴,池兒只覺的身體猶如被掏空了一般。司馬成允的反應雖然早在自己的想像之中,可是為何自己的心卻又如此之痛。如果勞累只是榨乾了身體的力氣,可他的恨意,他的憤怒,他對自己的曲解,卻象一把刀,把她的心一點點的割開,再輾碎,直到血淚一滴滴的流干。在司馬成允摔門走後,池兒強挺着不讓自己倒下去,費力的換了淋**又被自己滕乾的衣服,便草草的上床躺下。也許是真的累了吧,為何此時竟覺的頭這樣的痛,暈暈的便難再睜眼。那就睡會吧,也許再醒來之時,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推開房門,丫鬟蘭秀正焦急的守在池兒的床邊。看見司馬成允進來,慌忙起身施禮。

「將軍,您快看看,夫人頭好燙,我怎麼叫她她也不醒!」

司馬成允一邊點頭一邊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前。府身看去,池兒小小的額頭之上已然給丫鬟敷上了冷毛巾。一張原本清瘦的蒼白的小臉卻因高熱而步滿潮紅。而放在被處的小手卻在他握住之時卻那般冰冷。看着她此時的模樣,一股自責不落痕迹的盈上心頭。雖然同樣淋雨,可是自己是男人,又有那麼好的練武基礎撐着,可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淋了那麼長時間雨又被自己強迫幹了那麼久的活,難怪會病倒。唉!輕輕的長嘆一聲。隨即轉過頭來對丫鬟蘭秀說到:

「快去把林軍醫叫來,快去快回。」

蘭秀一溜煙的跑出去。不多會,林軍醫便滿頭大汗的跟着進來。

「將軍,夫人怎麼了?」一邊給司馬成允行禮一邊走到跟前詢問。

「你是軍醫,你倒問起我來了!」司馬成允有點惱怒的答到,總不好把自己那後悔的暴怒下的事對手下說吧。

「是是是,對不起將軍!」不敢再多問,忙上前用三指搭住池兒的腕脈仔細診斷。不多時便轉身面向司馬成允。

「將軍,夫人是受了風寒,外加勞累過度,這些都無關大礙,用上幾符葯便能全愈。只是。。」林軍醫遲疑的停頓一下,面露難色。。

「只是什麼?吞吞吐吐,有話便講!」

「是,將軍,夫人從脈相上看表面只是受了風寒,但內里卻是氣滯淤積,心脈難舒,氣結於胸,故而夫人才會昏睡不醒!」

「什麼意思,我聽不懂,你簡單明了的說!」司馬成允聽得此話,不由的一愣。

「是,簡單的說就是夫人似乎是心傷難撫,憂思過度,還有夫人好象是不太願意讓自己醒過來!」

「什麼叫不太願意自己醒過來?」情急之下,司馬成允幾乎是吼着問的。嚇的林軍醫慌忙雙膝跪倒。

「這個到底是什麼原因下官現在也不得而知。請將軍息怒。」

「我不管是什麼原因,你只要你把她治好!」依舊是用吼的。

「是是是,我現在就開些散風去寒的,舒淤理氣的葯,讓人去煎,不不不,下官親自去煎!」沒見過將軍發這麼大的火,林軍醫慌慌張張的說到。

「那還不趕快去!」隨後又對站在一旁的蘭秀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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