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的小丫鬟》[痴心妄想的小丫鬟] - 第3章 痴情女

碩黍與芷瑤離開許府之前,二人曾討論過到底是回老家還是繼續留在淮陽。

當初芷瑤為奴本就是為了不成為母親再婚的阻礙,現在出來了自然不打算回去。而碩黍她五歲被父母以十文錢的價格賣給人牙子,對父母的記憶實在少得可憐,兩人商定一番,決定在淮陽生活下來。

要想在淮陽生活,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淮陽雖不像京城在天子腳下,卻也是人傑地靈山清水秀,正因為它環境好位置好又適合養老,所以一度是曾在朝廷身居高位的大官告老還鄉的好去處。

就這樣世世代代累積下來,淮陽傾軋了一堆世家,他們人脈交叉,關係緊密,內部互相通婚。每年都會為朝廷輸送大批人才,世家們各成一派,看起來雖遠離朝堂,卻又與京城有密不可切的聯繫。

世家與淮陽珠聯璧合,文化底蘊濃厚,淮陽才子久負盛名,出門在外,若你說自己出身淮陽,人們都會高看你一眼。

而其中傳得最廣的當屬是:娶妻當娶淮陽女,吃魚當吃淮陽魚。

在淮陽城內有一條河,貫穿這個淮陽郡,人們稱這條河為淮河。而被淮陽才子讚不絕口的淮陽魚正是出自淮河,它乃淮河特產,因肉質鮮美,對烹飪技術要求不高飽受人們喜愛,每年七月淮陽魚盛產之時,便會吸引大批人員來淮陽遊玩,只為瞧瞧淮陽的娘子,嘗嘗淮陽的魚。

可淮陽魚珍貴,僅僅在每年七月才會盛產,所以大批人員帶來的效益也是那麼短暫的曇花一現。

正因為淮陽之中世家多如牛毛,讀書人眾多,做手工賣力氣的工人反倒稀缺了,於是淮陽城只能大肆低價從隔壁郡引入人員來幹活。

說難不難是因為工作很好找,說簡單不簡單卻是因為淮陽有着與工人錢薪不匹配的消費水平。

不過自古以來,工人都是最底層的,好像能保持溫飽都是基礎,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麼消費水平的概念。

兩人手裡都有些余錢,本打算是在內城生活下來,結果詢問盤算才發現,那些對她們來說算多的錢連內城邊緣一間房都租不到。考慮到實際消費情況,她們最後選擇在南城安家,南城靠近外郭,居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大家努力做工攢錢倒也活得很好。

好吧,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南城地便宜,不像內城寸金寸土的。她們在南城租了間小院子,還在南城一家絲綢店給人綉帕子、花樣賺錢,一個月的時間,也算是徹底在南城安穩下來了。

這日早上,碩黍聽聞許府發生的事,心神大亂,鬧着吵着一定要去許府看看,芷瑤攔不住,又擔心她年歲小被人哄騙,就乾脆陪着一起進城,兩人早上十點出發,走了一個時辰才到,到的時候許府還在燒。

熊熊烈火中,誰也沒敢進去幫忙滅火,被黑煙熏得直嗆也不肯離去,直到後面火勢小了些,在衙役的指揮下,眾人才開始接水幫忙。

碩黍跟在後面忙上忙下,渾身搞得髒兮兮的,火一滅,周圍圍觀的人都往裏面跑,衙役發現攔不住索性不攔了,甚至呼喚他們拿了人家東西就過來幫點忙。

有人見了倒還真來幫忙,也有人再無顧忌見到什麼都往懷裡塞,連是屍塊還是錢財都不管。

芷瑤被眼前一幕惹得唏噓,燒成焦塊的屍體一具具被人搬出來,碩黍一直跑去問衙役裏面還有沒有活人,把那衙役問得惱火,想開口罵人卻發現不過是位面容稚嫩的十四歲小丫頭,就只呵斥她離這遠點。

望着地上排的密密麻麻的屍首,碩黍悲從心來,不禁大哭,她從沒想過,自許府離開後竟然就是永別,她本來覺得,只要他一直閃閃發光就好了,縱使她這輩子都接觸不到,可只要知道他是風光的……

芷瑤被她哀泣哭聲擾得心緒沉重,卻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將她拉到懷裡無聲安慰。

後面看人都散了,芷瑤看着日頭怕趕不回去,就拉着碩黍往外走,她計劃趁好不容易來城內一趟,好把綉帕子的布匹買了,誰知在布緞點和老闆扯皮,好不容易砍到合理價格,出門一看,已經哺時,再一算時間,從城內走回去已經來不及了。

為了在宵禁前回去,她們只得去租憑店租了匹毛驢車,誰知這毛驢那麼貴,關是租一天就花費她們數日工錢,芷瑤想着先前在布匹店耽誤的時間,後悔莫及。

驢車上,碩黍一直抱着許常昱不撒手,她神情焦急,一個勁讓許常昱別睡,芷瑤意外的打量她,心中隱隱意識到不對。

圓月初顯,幽藍的天空下,她們險險擦着南城關門前進去,本想直接把人送到醫館救治,誰知醫館門已經關了,她們無法,只能先把人載回家。

「姐姐,快!救他!」扶着人,碩黍能感覺許常昱的身體一點點冷下去,這時她終於能明白任無憂為什麼那麼慌了。

兩人協力將人放到床上,望着許常昱背部可恐的傷口,都發起了愁,現在都快宵禁了,就算去敲醫館的門也不見得人家願意來,就在碩黍慌得六神無主的時候,芷瑤開口了:「先處理傷口,廚房還有上回我們沒喝完的酒,你把它拿過來。」

一得主意,她忙往廚房跑,慌忙間差點被門檻絆倒。

芷瑤撕開酒罈封布,渾濁的酒水在壇內搖曳,她猶豫了下,這酒便宜量大,所以度數不高也不知道用這個來處理傷口有沒有用……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現在也沒別的法子了。

許常昱的衣裳已經被碩黍幫忙脫下,露出少年白皙美好的肉體,芷瑤不適的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刀傷,她緊皺着眉,大把的酒水被倒在傷口上,酒水混着血液往身下淌,疼痛刺激下,許久沒動靜的許常昱終於有反應了,他悶哼出聲,痛苦的將碩黍手腕抓緊,力氣之大,握得她臉都白了些。

芷瑤見狀,忙伸手去掰他緊握碩黍手腕的手指,卻死活掰不開,望着碩黍越來越白的臉,氣得她用力打了打,結果許常昱像沒感受到一樣,還越發用力了。

她置氣般把酒水大股大股往他傷口上倒,許常昱痛得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臉上也出了很多汗,倒把扶着人的碩黍心疼壞了,她也沒出聲,只是擔憂的看着被酒水消毒過的傷口。

消完毒,碩黍又跑去廚房拿燒開的熱水,芷瑤看着她小跑的背影,突然思及她那些異常行為,若有所思。

她將洗臉巾浸到熱水裡,忍着燙將其擰乾,就這麼握着熱巾帕幫他把傷口裡的碎石子清理乾淨。

碩黍把自己從許家帶出來的乾淨衣裳撕成條條,為他包紮。這些布料柔軟輕便,遠不是她現在身上所穿的布衣能比,拿來包紮的效果不比繃帶差。許家主自己也想不到,只不過是自己一時寬厚的善心,卻在此時間接幫助到自己垂死的兒子。

處理乾淨傷口,兩人終於歇了口氣,芷瑤這才得空理清思路。

「當夜馬賊殺完人放了火就一走了之,大家都以為許常昱早就死在馬賊刀下或者大火之中,誰能想到,他居然還活着,而且任無憂救了他,兩人居然還有聯繫?他們不是退婚了嘛?!」

她的視線徐徐移到桌上擺着的一堆珠金首飾上,那雙雲頭履最引人矚目,鞋尖鑲的碩大珍珠在黑暗中流轉着瑩潤的光

與先前任許兩家訂婚時只有淮陽上層世家內部知情不同,他們解除婚約的消息傳得紛紛揚揚,滿城皆知,有些消息靈通的自然看得出來,這消息有人在背後推動,至於現在解除婚約對誰有利,不言而喻。

芷瑤沉思着,眉頭漸漸蹙緊,她總感覺事情很不對勁,先不說這馬賊來得蹊蹺,單說許常昱一個十六歲少年,縱使他才華橫溢,自幼學習劍法,可要想在一群兇悍的馬賊刀下逃脫也絕非易事,更具體的還得等他醒來再說。

芷瑤注視床上趴睡的少年,眼底複雜。

只希望他的存在不會擾亂她們現在平穩的生活。

見芷瑤一直不講話,碩黍忍不住問:「姐姐,你是在擔憂什麼?」

「你還記得許家莫名遣散奴僕的事嘛?自古以來,奴僕數量都象徵著府邸的排場和財富,貴族甚至以此劃分優劣,所以當初許家開始遣散人我就感覺到不對勁,不過我們在許家身份低微,接觸不到原因,現在看來,許家的滅門在那時就早有徵兆。」

「再加上任家退婚一事,應該是任家提前知道了什麼消息,所以主動想與許家撇清關係。」

碩黍咬唇,芷瑤說得明白,她自然聽得明白:「可是,人已經帶回來了,難不成真就把他扔到外面然後讓他自生自滅嘛?」

芷瑤徑直道:「明天天一亮,就把人送到醫館去,這件事我們別插手!」

木盆中之前還燙手的熱水隨着裊裊熱氣上升,溫度漸漸消散,碩黍的手還浸血水中,她垂眼洗着巾帕,沒開口。

芷瑤眯眼打量她,心裏突然有了猜測,她小心斟酌:「你…是不是喜歡他?」

轟的一聲,她的話宛如驚雷,將碩黍內心深處最見不得光的地方炸出來,她死死低着頭,臉色慘白,她怕芷瑤也用那種她痴心妄想的眼神看她。

雙方沉默着,誰也沒先開口,忽然,碩黍輕笑出聲,她笑容苦澀:「你也覺得我不配喜歡他嘛?」眼淚在眼眶打轉,她卻固執的不肯讓它掉下來。

芷瑤輕輕搖頭,半張臉都隱在黑暗中:「我從未覺得你配不上他,只是覺得驚訝,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卻連你的心思都看不透。」

「他們這些世家子只不過是投了個好胎,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只是怕你這麼一腔熱情追着他,把自己魂都追沒了,世上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值得你去真心相付,何況,你了解他嘛?你和他都沒真正相處過一天,你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都不知道,就喜歡他,別只是被他那副皮囊和名氣迷了眼,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碩黍輕聲反駁:「我要是貪圖他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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