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氏抽抽嗒嗒的嘆了口氣兒，「我就從沒想過要沾誰的光，只盼着咱一家能安安生生過日子，咱爹他，實在是……」

連氏是個孝順兒媳，嫁進雲家十多年，從來沒說過公婆一句不是，她幽怨的白了眼雲立德，把沒說完的後半句咽了回去。

「實在是太偏心了。」雲雀扔開枕頭，翻身坐起，「爹，爺不是常說咱家人要行的端，坐的正，有擔當么？怎麼到了大伯這兒，就不算數了？」

雲立德……

「咱家的地，是朝廷賞給爹的，可爹你看看，我娘，小五，還有姐穿的啥？再看看大伯一家的穿戴？」

「……」

「還有大伯母，連碗都沒洗過一個，她憑什麼總使喚我娘幹活？還不是爺護着他們？」

連氏一肚子的委屈被雲雀倒了出來，邊哭邊伸手在雲立德寬厚背上拍打。

「奶還給大伯他們炒雞蛋，烙白麵餅。」雲雁手裡捏着掉渣的窩頭，小聲說，「上回我去山上撿柴，回來早了碰上的。」

「然後呢？給你吃了么？」雲雀問。

雲雁垂下了眼皮兒，「奶說大伯讀書辛苦……」

據云雀所知，雲立忠還沒成婚就中了秀才，可謂少年得志，也難怪老爺子會對他寄予重望。

可十來年過去了，回回鄉試回回考，依舊還是個秀才，農活一天沒幹過，隔三差五就打着拜訪同窗的幌子去縣城裡浪，他辛苦個茄子！

「爹，反正爺奶也不待見咱……」雲雀觀察着雲立德的臉色，試探道，「不如，分家過吧。」

雲立德抬起半耷拉的腦袋，眼神里滿是不解，「雀兒，你咋又說胡話了？」

自從小閨女鬼門關走過一遭後，再醒來就跟魔怔了似的，半個月里提了三次分家。

「爹……」

「雀兒，以後這話不許再提，讓外人聽去，該說你大逆不道！」

雲立德平時脾氣很好，幾乎從不沖妻兒大嗓門兒，可唯獨在『分家』的話題上，態度尤為堅決。

雲雀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喝止住，只能可憐巴巴的往連氏身上一倚，「娘——」

「你沖閨女喊啥？這麼大氣性，去東廂房沖老大喊呀？」

連氏護崽兒，雲立德立馬蔫了，粗糙的大手來回搓着，欲言又止。

「雀兒，你爹也是為你好。」包子娘抹乾眼淚，往上房那邊看了眼，「你爺奶是老輩，咱得孝順，姑娘家要是背上個大逆不道的名聲，將來哪還有正經人家敢上門說親……」

雲雀……

她只不過順勢提了句『分家』，就被扣上頂『大逆不道』的帽子，還扯到了說親上……

無法溝通……

胸悶……

氣短……

索性背一轉，面壁思過去了。

難道操之過急了？本還以為這件事會是個很好的契機……

是自己低估了雲立德的『愚孝』程度？還是低估了這個社會對『孝道』的重視？

可如果以後想過上好日子，就必須先擺脫那些好吃懶做，唯恐天下不亂的蛀蟲……

怎麼辦呢？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