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音姚景年嵐官》[崔音姚景年嵐官] - 第1章(2)

r/>人人道她水性楊花,生下的女兒指不定也是野種。

那位表兄被崔家當場打死。

如我娘這般,若為了兒女的顏面,本該懸樑自盡才是。

但我二舅舅不忍,夥同她的陪嫁丫鬟和奶娘,偷摸地帶她回了雍州。

他們前腳剛到,後腳崔家便將休書遞到了黎家。

外公本就卧病在床,是被活活氣死的。

我自幼在黎家長大,外公死後,家裡是大舅舅和二舅舅當家。

我娘日子並不好過,因兩位舅母對她十分唾棄。

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因大舅舅家的表哥,總罵我野種,趁機踹我一腳。

我很小的時候,就耳濡目染地聽舅母說那些破事,聽她謾罵我娘,說她下賤,是個**。

那時不懂,直到某個深夜,我睡在我娘房內的小榻上,聽到她帳內窸窸窣窣,有異樣的響動。

我娘聲音急促,哀求着:「阿音睡了,你莫要吵醒她,輕點。」

那男人聲音喘息,一遍遍地念着:「月娘,你是我的,是我的。」

月娘,是我娘的乳名。

那男人的聲音也很熟悉,我聽得出,是我二舅舅。

可我那時年齡小,什麼也不懂。

直到某日,他們東窗事發,二舅母瘋了一般,打得我娘臉頰紅腫,吐了血。

大舅母謾罵,大舅舅沉默不說話。

他們說這是醜聞,所以我二舅舅被關了起來。

最終,為了掩蓋這樁醜聞,我和我娘被趕去了郿縣鄉下農莊。

那年我七歲。

莊子是黎家的產物,但那莊上管事,卻並不把我們當主子。

如今想來,他應是得了我舅母等人的吩咐,故意苛待我們。

因而我們住的屋子很偏僻,下雨天院子泥濘,屋頂漏雨。

冬日連炭爐也無,發潮的被褥,凍得人手腳生瘡。

但我娘很開心。

她很久都沒這麼開心了,帶着我打掃破舊的院子,將桌椅板凳擦得一塵不染。

她還在田園裡摘了花,折了柳枝,編成花環戴在我頭上。

她笑着告訴我:「阿音,從今往後,娘帶你好好過日子。」

我從未見她這樣笑過。

我娘她,性情柔弱,其實是個膽子很小的人。

外祖家為富商,她便是那養在閨閣中的嬌小姐。

可後來她什麼都做,粗布麻衣,拿着鋤頭下地,劈柴做飯,圈地養雞。

閑暇時,也教我讀書,什麼女德女訓,三綱五常。

我不喜歡那些書,上面寫的「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看得我眉頭直皺。

於是我便把那書撕了燒火。

我娘看到,急得直跺腳,跟我說紙很貴,書也很貴。

我又皺起眉頭,對她道:「既然知道紙貴,為何還要鋪張浪費,買這些做什麼?」

她囁嚅着:「我自幼學的便是這些,好人家教養出來的女兒,都懂這些……」

「娘覺得我像好人家的女兒嗎?」

我發誓,說出的話沒有任何歧義,只是單純覺得,如我們這般淪落到農莊,日子過得實在貧苦,需要操心的只有衣食果腹。

可她偏偏誤解了什麼,臉色煞白,眼眶發紅,默不作聲地回了屋裡。

我知道她在哭,但我沒精力管她。

我要去殺狗宰貓,和住在郿縣鄉里的一個小傻子一起。

那年我十歲,小傻子比我還年幼,赤着髒兮兮的腳,蓬頭垢面,瘦巴巴。

第一次見他時,是在鄉里破廟,他用個破陶罐,生火煮肉。

我自搬到莊子生活,已經三年沒有吃過肉了。

尋着肉味找到廟裡,看到他正蹲守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盯着陶罐。

他傻乎乎的,沖我笑,還大方地分了一碗肉給我。

沒有加鹽,也沒有放任何佐料,但我狼吞虎咽,吃了個精光。

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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