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並肩出了酒吧，現如今正是深秋，冷風吹得靳時宣清醒了許多。
他記得，鄧素兮走的時候，也正是秋天。
「那你和他談吧，我先走了，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發小說完，轉身攔下了輛車便離去。
二人之間的空氣驟然安靜，只剩下酒吧里傳來的歌聲。
還是那首未播完的《玫瑰人生》。
「我知道，我知道愛爾蘭是離婚率最低的國家是為什麼了，我也知道你的每一個眼神里藏着多少絕望……舒然只是我的遠房表妹，這些事情，我一直沒有和你說，是我不好。
素兮。」
靳時宣藉著酒勁率先開口，說完了這段。
鄧素兮聞言，心中泛起了一絲漣漪。
卻也只是一絲。
空氣又一次陷入了靜謐，彷彿上天在開玩笑一般，角色對調，現如今習慣沉默的是鄧素兮。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笑了一聲。
不帶任何嘲弄，只是感嘆的笑。
靳時宣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她緩緩開口：「靳時宣，你剛剛對我說的那段話，比以往我們三個月里你對我說的話都要多。」
她眉眼帶着笑呢，秋風吹的她黑絲飄揚。
卻吹的靳時宣頭昏腦漲，卻又更加清醒。
「素兮，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
我習慣這樣了，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着面前的鄧素兮。
「正如你說，你只是習慣而已。
所以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原諒和不原諒的，我們只是不合適。」
鄧素兮笑着說道，心中想起了些許往事。
不等靳時宣說話，她又開口：「你知道嗎？
我剛剛離開你的時候，和鄧准聊天，我說我之前有一段三年的婚姻，三年，我的丈夫都沒有對我說過一句我愛你，是不是很好笑？」
看上去她好像真的放下了，她說著這些話，神色卻如常。
聽見鄧準的名字，靳時宣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快，許久，他才開口：「我愛你。」
「我不想聽了。」
鄧素兮只是單單五個字，卻剜的靳時宣心流血。
「所以呢？
你愛的是鄧準是嗎？！」
他兀地提高了音調，鄧素兮卻沒有任何反應，她只是看着靳時宣。
許久，她又勾了勾嘴角。
「愛有什麼意義嗎？」
靳時宣卻為這個不置可否的答案怒火更甚。
他看着鄧素兮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幾乎接近崩潰，他從來沒有想過，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會是這樣。
「二位，聊完了嗎？」
正當二人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鄧准冷冽的聲音突然響起。
靳時宣和鄧素兮同時回頭看去，不同的是一人嘴角帶笑，另一個臉色十分難看。
「你來做什麼？」
靳時宣蹙着眉，酒精慢慢揮發。
鄧准笑了笑，沒說話，只是上前了一步拉起了鄧素兮就要走。
靳時宣見狀，跟上了他們的步子，伸手拍住了鄧準的肩膀。
「我在問你話，聽不懂嗎？」
「是我讓他來接我的，你還有什麼事嗎？
剛剛我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
鄧素兮轉過身，眉宇之間有些不耐煩。
在靳時宣的認知里，鄧素兮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
一瞬間，他的體內的酒精揮發的一乾二淨，那滾燙的心意開始漸漸發涼。
沉默慢慢降下幕布，這樣冷漠的鄧素兮提醒着靳時宣這場噩夢的原委。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今晚好好休息，晚安。」
說完，靳時宣率先轉身，昏黃的燈光下他向反方向離去，只剩下鄧准和鄧素兮在原地。
第十四章 朋友  A- A+ 「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昏黃的路燈下，鄧准與鄧素兮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她看向鄧准，笑了笑：「沒事。
我不知道我和他會如何，又或者我愛不愛他，他愛不愛我的。
我只是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種日子了。」
鄧准沒有說話，只是他看着鄧素兮臉上的笑，蹙着眉。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舒展了眉，「不想笑就別笑。」
「想用這套騙我？
忘了嗎，這還是我教你的。」
說完，鄧准揚起了一個標準的笑容，那笑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鄧準是個好接近的人。
可是下一秒，他卻立馬收起了笑容，冷若冰霜。
和方才掛着笑的他判若兩人。
鄧素兮沉默着，良久，她開口：「我累了，准，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那路燈之下終於是只剩下了鄧准一個人。
她記得三年前剛到LW航空的國外分公司時便認識了鄧准。
公司里的人對鄧准都是又愛又恨，同事對他的評價是：「ZHUN？
Asmilingtiger。」
「Anoutwardlykindbutinwardlycruelperson。」
是一個外表看着英俊好接近文質彬彬但其實內心的想法誰也猜不透的人。
所以鄧素兮一開始對鄧準是有着懼怕的。
可是兩個月之後，他卻捨身救下了隻身在國外一個人生活的鄧素兮。
她凌晨回航，回公寓的路上遇見不速之客試圖傷害她，而那把刀，最終卻捅進了加班結束路過的鄧準的腹部。
他明明可以躲過，但是還是義無反顧的擋在了鄧素兮的身前。
從那以後，鄧准與鄧素兮便迅速的拉進了距離。
鄧准也教會了鄧素兮如何笑着面對別人，教會了她如何強大。
轉眼三年，他們可以說是目前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是靳時宣的事，鄧素兮自己都說不明道不清，鄧准又怎能迅速的作出反應呢？
想到這裡，她笑着搖了搖頭，看着夜色，繼續走着。
五天後，嘉望機場。
機坪上秋風喧囂，鄧素兮身着機長服看着面前熟悉的場景，一瞬間有些出神。
當年的自己是什麼心情？
「一路平安，等你回來。」
鄧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回神，朝着鄧準點了點頭。
快要到起飛時間，靳時宣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二人四目相對，卻沒有人說話。
鄧素兮率先上了駕駛艙，坐上了副駕位置。
「你不坐主駕？」
三年不見，鄧素兮已經成了一名機長，不再是副機長。
狹小的駕駛艙內，靳時宣的聲音瀰漫了開來。
鄧素兮聞言，搖了搖頭：「還是你開，這輛飛機你比較熟悉。」
靳時宣笑了笑，聽着耳麥里傳來的聲音。
「JW0524準備起飛。」
發動機聲轟鳴，鄧素兮偏頭看了看靳時宣。
那明朗的下頜線和像是被上帝精雕細刻過的側臉讓她有些移不開視線。
飛機平穩的航行在天空之上。
「上次喝的有點多，說話有些失態，抱歉。」
靳時宣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鄧素兮聞言一愣。
「沒關係，誰都會有失態的時候。」
自己不也瘋狂的愛着他三年，失態了三年嗎。
「但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靳時宣看着操作台，這是他第一次在工作的時候說這麼多話。
鄧素兮心臟一滯，心中升起一股異樣情緒。
但是她卻將那股情緒強壓了下去，駕駛艙內一陣靜謐。
安靜的就像是當年那次他們的雙人航鄧一般。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靳時宣，你沒辦法讓一杯放涼了的水再熱起來，你不能，我也不能。」
靳時宣的眸色黯了下去，他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偏了偏頭：「那答應我，不要刻意避開我，哪怕做個朋友也行。」
鄧素兮不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天氣晴朗，航線平穩。
第十五章 安道爾  A- A+ 二十個小時的航鄧便在一片靜謐之中結束，靳時宣本來想要多問問鄧素兮這三年生活的怎樣，但是看她一直沉默，到了最後也不再多問，只是專心看着操作台。
彷彿誰先開口講話毀掉這出久別重逢的啞劇就該遭受懲罰。
到達安道爾時是凌晨時分。
紅眼航班之所以叫做紅眼航班是因為飛行時間長，凌晨上了飛機又容易凌晨下飛機，乘客會十分疲憊，容易熬紅眼睛。
所以叫做紅眼航班。
而這種紅眼航班，乘客大多數都是為了去見自己愛的人。
我愛你，所以為你熬紅了眼，跨越山水來見你。
三年前，鄧素兮還因為能夠和靳時宣飛同一班紅眼航班而偷偷慶幸。
我愛你，所以在你身邊，和你一起見證這班飛機上的所有思念與愛意，再藏好自己對你的愛意。
想到這裡，有些疲憊的鄧素兮莫名覺得好笑，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放鬆的靠在了副駕的靠背上。
她闔眼養了養神，再睜眼時，就看見靳時宣一直盯着她。
她不說話，漠視着靳時宣的目光，像是沒看見那般。
良久，靳時宣嘆了口氣。
「去酒店吧。」
「嗯。」
鄧素兮說著，起了身。
二人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五點左右，她並沒有回頭多看兩眼靳時宣，只覺得疲憊想要立馬躺下睡覺。
靳時宣看着轉身便進了房間的鄧素兮，安道爾的夜又冷了幾分。
他沒有做過多停留，打開了自己的房間門，來到了落地窗前，望着街道出神。
靳時宣不知道三年前的鄧素兮也做過相同的事情，他只知道現如今街道上沒有人，只有些許路燈在閃爍，月亮不亮，太陽快要升上來。
他的心很痛。
不知過了多久，他關上了落地窗，躺上了床，卻無離。
……鄧素兮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她睡離向來都很淺，醒來的時候眉頭緊蹙着，拿過床頭的手機一看，才八點半。
鄧素兮起床打開門，就看見了站在外面的靳時宣。
二人相對無言，最終還是鄧素兮先開了口：「什麼事？」
「要不要出去走走？」
「現在才幾點。」
鄧素兮睡眼朦朧，語氣之中帶着一絲不耐。
話音剛落，二人都是一愣。
三年前的畫面又一次上演，只是角色對調，她成為了他。
「晚一點吧，我醒來了去找你。」
鄧素兮說完，關上了門，看着酒店潔白的床單到頭就睡。
門外的靳時宣微微攥緊了手指，愣在原地片刻，也回了房間。
下午一點。
鄧素兮剛睜開眼，手機便響了起來。
她看着屏幕亮起，顯示來電人是鄧准，心情很好的接了電話。
「起床沒啊，鄧機長。」
鄧准那帶着磁性的聲音通過電話那頭傳來，他語調略帶玩味。
「怎麼著鄧經理，兩天不見就想我了？」
鄧素兮回著，嘴角帶笑。
她與鄧准總是這樣相處，把玩笑話掛在嘴邊。
「是啊，想你了，早點回來，注意安全。」
鄧素兮又與鄧准聊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起床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