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大佬一夜白頭哭紅眼》[反派大佬一夜白頭哭紅眼] - 第8章(2)

屑、厭惡……全是她以前從未看過的眼神。

陳氏心下一緊,瞳孔也猛地睜大了一些,她下意識張口想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最後只能在眾人各色各樣的注視之下咬牙拂袖離開,連素日里那點端莊的貴婦人模樣也徹底擺不下去了。

轉身的那一刻,她徹底沉下臉,壓着嗓音怒斥身邊眾人:「還站在外面做什麼?還不把東西給我抬進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陳氏說完便轉身就走。

跨門進去的時候卻再次摔倒。

梓蘭忙過去扶她,語氣關切詢問道:「夫人,您沒事吧?」

「啪」地一聲!

重重的一記耳光落在了梓蘭秀美的臉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眼睜睜看着梓蘭那張清秀的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因為不敢置信,她還偏着頭,紅唇也還微微張着,手也懸在半空,保持着去扶人的姿勢。

陳氏在看到梓蘭臉上那一記耳光的時候也愣了下。

她向來脾氣不好,平日也沒少苛待過自己身邊這些下人,但對梓蘭,她還是第一次動手。概因梓蘭處事妥帖,是她的得力幹將,這會看梓蘭被打偏的半邊臉,陳氏紅唇微動,她張口想說什麼,但想到自己這般丟臉,而這群沒用的下人就知道在旁邊看着,她那一點才升起來的微弱的情緒便又徹底湮滅了!

甚至因為這一記耳光。

她因為羅氏而遭受的難堪詭異地被撫平了一些。

下人就是下人!

她拿徐家沒辦法,索性便把所有的怒火都對準了自己這些身邊人,仗着現在外面的人看不到,她還出聲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是怎麼辦事的?眼睜睜看着我摔倒!還有這個東西,剛才我出來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她手裡攥着一塊抹額,是她剛摘下來的,現在便朝梓蘭身上砸去。

剛才就是因為這塊抹額,她才會被羅氏那個賤人那樣羞辱!

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的,徐雲葭想嫁進他們家,討好她不是應該的嗎?

見梓蘭呆愣着不語,像是被她打傻了。

陳氏心裏不滿,但到底是自己的大丫鬟,她心裏還是滿意梓蘭的,便轉過頭罵其餘人:「還有你們,徐家都打臉打到家裡來了,你們就眼睜睜看着!我看明日不如直接找個人牙子把你們都給發賣算了!」

到底還在外面,陳氏也不好繼續發作,怕外人瞧見。

不過這樣發作了一通,她心裏憋着的那口氣也總算是消下來一點,而後也沒看他們,徑直抬腳先走了進去。

梓蘭捂着臉頰。

有跟她交好的下人壓着嗓音安慰她。

梓蘭搖搖頭,沒說話,眼眶卻一點點紅了,她輕輕吸了下鼻子,見陳氏走遠了,還是沒敢耽擱,生怕跟得慢了,回頭又挨一頓罰,連忙跟着陳氏的步子進去。

其餘下人看着這副情形,不免都有些心寒。

梓蘭平日最得二夫人寵信,沒想到二夫人對她也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她都如此,他們這些人就更算不了什麼了,想到這,裴家這群下人心裏都不禁一陣膽寒,也為自己以後的日子感到無望起來。

……

裴郁回來的時候,裴家門前的熱鬧已經煙消雲散了。剛才圍得水泄不通的一條路,現在已經連只羅雀都看不見了,也就只有幾個守在裴家門前的門房還在悄聲說著話。

裴郁今日去山上採藥了,賣草藥換來的錢又去文軒齋買了一套新的紙墨,家裡給的月銀時有時無,不知道是陳氏沒發,還是底下的人剋扣了。

他也懶得去要,便自己尋謀生的道路。

採藥賣錢、給別人寫信讀信,賺得雖然少,但他平日開銷不大,積少也能成多。

裴郁今年已經十六,卻沒上學,陳氏根本沒把他當一回事,任他在府里自生自滅,想起來了給點月錢送點衣服,想不起來就由他自己過着,怎麼可能還會特意送他上學去?而他那位常年在外的父親裴家大爺裴行時更是從未想起他過。

裴郁年幼的時候還懷着一點孺慕之情去求過父親。

那時他鼓足勇氣,跟他的父親說他想跟裴有卿一樣上學去,他想好好上學考取功名以後讓父親也以他為驕傲,可迎接他的卻是裴行時扔過來的酒盅以及一聲飽含厭惡的「滾」。

那日裴郁額頭被砸得血流不止,可連給他包紮的人都沒有。

他剛出生那會還有個乳娘照顧他,乳娘原本在他母親身邊服侍,那是這世上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乳娘在的時候,他還有衣服穿有熱飯吃,可自從他五歲那年乳娘死後,就再沒有人管過他了。他就自己一個人摸索着給自己包紮了,再後來,他再也沒去求過裴行時,無論活得多艱難,他都一個人咬牙挺了過來。

他知道自己不被喜歡,也不想去他們面前礙眼。

沒學上。

他就自己摸索着學。

積攢下來的錢買書買文房四寶,紙筆不夠,他就在地上塗塗寫寫……這麼多年,他就是這樣活下來的。

秋闈在即。

三年前他因病錯失了機會,這次絕對不能再失去機會了。

裴郁遠遠走來,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卻像是抹不開他身上的那片烏雲,他用一根白色布條梳起高馬尾,額前的頭髮因為有些過長而遮擋住一隻眼睛,他低着頭垂着眼睫,看不見他濃睫之下眼睛裏覆蓋的情緒,但還是能感覺出他身上的陰鬱。裴郁薄薄的兩片嘴唇一直緊抿着,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洗得都已經有些泛黃的白衣,背着竹簍,路過信國公府門前的時候也沒停下腳步。

他住在西院。

有次家裡來客人,他這樣出來,陳氏覺得丟人,後來就不准他再從大門進出,裴郁向來懶得去爭這些事,對他而言,大門後門都一樣,反正後門離西院更近,他還能少走幾步路。

承襲了三代的信國公府十分雄偉。

門前兩尊栩栩如生的石獅比成年男子還要高大,後面則是兩人高大的紅漆大門,兩把銅環是重工所築,那塊高高懸掛的門匾更是開國皇帝親手書寫賜下來的。

和徐家一樣,裴家也是開國功臣。

而比起子嗣凋零的徐家,裴家則要人丁興旺許多,除了跟徐父一樣駐守邊疆的裴家大爺裴行時,裴家二爺裴行昭為吏部侍郎,而三爺裴行文也在通政使司擔任文職。

兄弟三人各司其職,以至於如今的裴家已不是徐家能比的了。

可對於這樣的富麗榮華,裴郁連看都沒多看一眼,他依舊沉默地一個人往前走着,直到一句話落入他的耳中——

「沒想到徐家竟然真的肯退親,二夫人這次丟盡臉面,怕是不會善了。」

「你沒看梓蘭姑娘都挨打了,我剛才聽說二夫人回到房間又是一頓發作,好多東西都被砸了!」

裴郁聞言,原本堅定且不帶一點遲疑的腳步忽然一頓。

她退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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