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煩躁地抓了把自己的頭髮。
「我從沒這麼想，可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鬼樣子？！」
沈暮雨低頭看着自己腳上的傷口，又看見自己手臂上斑駁醜陋的傷痕。
那是她發病時留下的自殘痕迹。
她勾起嘴角慘淡一笑，那笑卻比哭還絕望
如同晚秋時節瀕臨凋亡的花。
心臟，一寸一寸冷下去。
良久，她輕聲道：「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這是他們兩人的家。
可是葉楓每次回來沒多久又離去，像是一個匆忙的旅人。
葉楓靜靜看了她許久。
末了，他一言不發將醫藥箱收起，又將玻璃碎片清理乾淨，拿過衣服離開。
看着那決絕離開的背影，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濃重的絕望又在沈暮雨心上湧起。
她連呼吸都覺得痛苦。
眼睛掃過垃圾桶中的玻璃碎片，她挑了一片鋒利的撿起，按在自己的手腕動脈上。
突然，空寂的房間響起一陣手機鈴聲，是日程提醒。
——阿山生日，給他一個驚喜！！！
時針走過零點，已是第二天，而這天，是葉楓的生日。
沈暮雨崩潰的理智又一片片回籠。
她怎麼能讓愛人的生日成為自己的忌日？
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她手倏然鬆開，碎片掉落。
微博上，已然是一片狂歡。
此前熱搜榜第一是沈暮雨疑似與男友分手。
現在已經換成了郭芸妍卡點為葉楓慶生。
沈暮雨點進去。
是一張兩人穿着情侶裝的劇照。
你摘下了星星，怎麼能要求星星為你熄滅？生日快樂，永遠的大明星！
沈暮雨怔怔盯着那張照片許久，直到天色發白，她撥通葉楓的電話。
葉楓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又怎麼了？」
沈暮雨平靜地，溫柔地，宛如親手剖出了自己的心一般，輕輕開口。
「阿山，我們分手吧。」

手機對面悄無聲息。
許久沒得到答案的沈暮雨拿下手機一看。
不知何時，手機竟已沒電自動關機。
無法抑制的疲憊和困意襲來，沈暮雨腦海中一片混沌，已經無法再思考。
她掙扎着吃了葯，上床，閉上眼睛。
彷彿將自己與這個世界完全隔絕。
再次睜開眼，是被巨大的門鈴聲驚醒。
她起身去開門。
門一打開，安森衝進來：「我的祖宗，你怎麼手機也不開？出事了！我找你找得都快急瘋了！」
沈暮雨慢慢開口：「我手機，沒電關機了。」
安森這才注意到她的狀態不對，餘光瞥見她手上的傷痕，他皺起眉：「你又發病了？」
沈暮雨岔開話題：「出什麼事了？」
安森拿出手機點出一個視頻：「你剛出道時說的話被人惡意剪輯了。」
視頻里，一張稚嫩青春的臉出現在屏幕中，是二十歲的沈暮雨。
她將幾個女孩子推入泥塘中。1
鏡頭一轉，她乾乾淨淨笑容燦爛：「要賺錢，就只能這樣啊！」
視頻下面的評論皆是討伐。
「原來沈暮雨竟然是這種人，戾氣好重好惡毒。」
「枉我還以為發現了寶藏歌手，原來這麼不折手段，只向錢看！」
「我就說怎麼突然復出，是因為早年賺的錢花光，嫁入豪門的夢也碎了，又出來撈金吧？」
還有更多不堪入目的評論源源不斷增加。
沈暮雨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那是節目開頭，主持人問她：「明明是一個歌手，總是上這種綜藝圖什麼？」
她的回答是：「音樂這條路很難走，只能賺了錢才能養夢，要賺錢就只能這樣。」
當年的綜藝玩得大，百無禁忌。
她努力按照規則玩遊戲，比掉入泥坑這種事還狼狽的場景多了去了，玩到自己一身傷也從不敢露出半分不滿。
現在這麼剪輯，倒像是她在欺負別人。
沈暮雨嘆了口氣：「把完整視頻放上去就行。」
安森嘆了口氣：「已經放上去了，但是……」
他又點開另一條視頻，一個妝容妖艷的女子對着採訪的記者道：「沈暮雨啊，她本來就是這種人，當年要不是她，我也不至於跟公司毀約轉行當演員，誰讓我沒她有手段，攀不上貴人。」
話里話外，都透露沈暮雨找金主，還迫害同期藝人。
安森臉色黑沉：「當年明明是她自己勾搭葉楓失敗，又跟公司新簽的新人鬧出三角戀公司才解約，現在可真會顛倒黑白。」
饒是沈暮雨在娛樂圈待了這麼些年，見多了腌臢事，此刻看見當年好友說出這話，仍覺得齒冷。
安森道：「公司公關部已經在處理，我們去開個會看看接下來怎麼辦？如果事情再發酵，就得開發佈會了！」
沈暮雨沉默地點頭，本就昏沉的頭開始抽痛起來。
車子很快到公司門口，沈暮雨剛下車，卻有道人影猝不及防地撲過來。
安森眼疾手快地攔住。
下一瞬，那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沈暮雨看清那人，眉便一皺：「媽？」
早已等候多時的無數記者瞬時圍上來。
沈母哭聲震天：「雨雨，媽媽養你這麼大，你不給我養老就算了，如今竟然還讓人對我動手，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不如被車撞死算了……」
無數攝像機燈光閃得沈暮雨眼睛生疼，快門聲被無限放大，幾乎震耳欲聾。
下一瞬，沈暮雨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沈暮雨已經在家裡待了五天沒出門。
這幾天，網上針對沈暮雨的事態依然無法控制。
各種真真假假的消息層出不窮，一個比一個離譜，沈暮雨這個名字已在一夕之間臭不可聞。
網友宛如進行了一場盛大而又病態的狂歡。
安森怕她看見那些惡評無法承受，已經沒收了她的手機。
「阿雨，公司的意思是，這段時間你就先好好休息，等熱度過了，我們再一件件澄清！」
說這話時，他眼底閃過一抹愧疚。
其實公司高層不知為何，已經直接放棄沈暮雨。
但她現在的狀態太差，他不能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