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情動》[浮萍情動] - 第5章(2)

御賜的,緊靠着皇陵,還有專人打理。

「那些只是給外人看的,比起莊嚴肅穆地躺在上面受人供奉,我們聶家的先輩還是更願意和一同並肩作戰的士兵待在一起,我們是從這裏面來的,最後到這裡去。」聶寒山摘下了一朵鮮艷的黃花,信手給我戴了上去。

「等我們百年之後,也都在這裡。」

百年?

我微訝,沒接話。

想着柳姨娘娉娉婷婷的身影,心情複雜。

我明白他在和我交心,可我和他真的能有百年嗎?

到了灶台邊上,飯已經在鍋里燜熟,我挽起袖子開始炒菜。

聶寒山將香點燃,在山谷內四處遊走,各處都插了一些。

一鍋白米並着一盤小菜,再加一壺酒。

聶寒山最後留了三根香,插在了飯菜前,敬了酒後,他說了幾句話,揚聲就喚來了白雪。

白雪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

事情已經做完,我們牽着馬緩緩向上走,身後呼嘯的風聲,像是雀躍的歡呼聲。

正走到懸崖上,一道陽光刺破了眼帘。

「是個好天氣啊。」我眯眼看着搖掛在天際的太陽,說道。

「嗯,是好天氣。」

聶寒山翹起了嘴角,笑了起來,卸下了負擔的他,笑起來很是好看。

白雪雀躍地呼嘯了一聲,一馬當先地走在了前面,似乎還在催促。

下山的路怎麼也比上山輕鬆。

沒多久,我與他便再度騎上了白雪回去。

風聲呼嘯在耳邊,像是心跳的聲音。

14

幾乎是剛回到鎮北王府,緊跟着便從芳院里傳來了柳姨娘心悸的消息。

這招數並不新鮮,但只要有用就行。

我下了馬,提着被露水打濕的裙擺,仰着頭看他。

面前芳院的趙媽媽一臉期待地看着聶寒山。

聶寒山低頭凝視着我的臉,探手捏了捏我的手:「微微我過去一趟,等回來再與你解釋,我與柳姨娘之間情況有些特別。」

「王爺自去便是,切莫為妾身叨擾。」我微微一笑,臉上看不出分毫。

琥珀站在我身側卻是難以抑制地撇了撇嘴,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等人走後,我輕拍了下她的胳膊,提醒了一句:「剛才在做什麼?跟你說過的言行儀錶都忘了。」

「沒……」琥珀咬了咬唇,忍耐了一會後,到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小姐,你說王爺他到底是怎麼個意思?芳園那個分明就是裝的。」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只要她想要的人信,那就是真的。」

「那王爺對小姐這般,又是怎麼個意思?」琥珀口氣里多有些憤憤不平。

「琥珀,你從小與我一併長大,你應當明白這個世道對女子並不公平,男子三心二意本就平常,諸如我爹爹娘親那般此生絕無二心、只愛一人的感情才是稀缺,本就是得之我幸,沒有失去。」

因為要講的話過於私密,有丫鬟撞見想要過來與我行禮,悉數被我擺手示意避開。

琥珀走上前來,扶着我的手臂,我爬了太久的山,到底還是疲了。

我認真端詳着琥珀的臉,驟然發現這個跟在自己身邊青稚的小丫頭現在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忍不住笑了笑:「認真看看,咱們琥珀現在也已經長大了,可有心儀的如意郎君?」

「小姐!你就別打趣我了,咱們在說你的事呢。」琥珀小臉一紅,眼神開始閃躲。

我彎起了嘴角,笑了一下,而後正色道:「琥珀,我是在跟你說真的,我這一生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或許也就這樣了,但你與我不同,你從小跟我一起長大,我終究是希望你好的。這世道雖說對女子並不公平,但在此之上還有權勢二字,很幸運的是你家小姐我呢,也算得上是這世道里為數不多握有權柄的人,你可以儘可能挑選,只要不是皇家,你家小姐我都可以保證那個男人這輩子絕對不敢欺負你,你會過上幸福且圓滿的一生。」

「不……我不嫁,我自梳!我要這輩子都陪在小姐身邊。」琥珀一聽這話,立馬就急了,連連說道。

「傻丫頭,陪着我做什麼?還是說你嫁了以後就要離得我遠遠的?我們到底還是在一起的。」我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撫了下。

「這怎麼會……」琥珀眼淚都快下來了,「我就不嫁,就這樣陪着小姐。」

「明明小姐你是這麼好的人,可為什麼會這樣……」

說到這裡琥珀憤憤不平地罵道:「他真不是個東西!」

「慎言!」我搖了搖頭,將指尖抵在了唇邊示意了下,「平心而論,他只是和全天下男人一般無二而已,是你的要求過高。再則自我嫁給他,他對我也沒什麼不好,該給的體面和尊重也都給全了,若有人譏諷我,他也會為我出頭,提槍打上門去,現如今那禮部侍郎的夫人見了我都得繞道走。」

「那小姐你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什麼?」我定了定神,看她,緩緩說道,「愛本就是珍貴且稀有的東西,不必強求,即便當時相愛,變心的人那不也有嗎?」

「那小姐,你覺得王爺是真愛柳姨娘嗎?」琥珀猶豫着問道。

我愣了一瞬:「為什麼這麼問?」

「我不知道,就感覺吧。」琥珀蹙着眉頭說道。

我笑了:「那這誰知道?或許吧。」

回了正院,我遣了人備水洗浴,吃過飯後,懶懶地倚在了軟榻上,捧着本新出的詩集隨意翻閱着,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等到醒來時,整個人已經睡到了床上,身側還靠着一道結實的大腿。

抬頭一看,聶寒山正靠在床頭一邊看書,一邊守着我睡。

「醒了?」

「什麼時候了?」我撐着胳膊想坐起來。

「酉時一刻,左右無事,想睡的話,還可以再睡一會。」聶寒山抬手替我掖了掖被子。

到底還是不想起,琥珀的話也並非對我沒有任何觸動,我也確實想理一理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終歸是要找個話頭。

於是我先提了一句:「王爺,柳姨娘的病如何了?」

「還能如何?先前或許是真的,現在倒不一定。」聶寒山放下了手上我以往看過的閑書,似笑非笑地說道。

「王爺不也清楚嗎?是王爺在縱容,不是嗎?」我躺了回去,淡淡地說了一句。

大概是聽出了我言語里的譏諷,聶寒山低頭看了我一眼,眼睛裏還帶上些笑。

「微微,我與柳姨娘並不是你想的那般。」

我沒答話,只將視線挪移到了他的臉上,心道:那還能是哪般?

「柳姨娘她不姓柳,她實際本應姓張,她是北疆世族張家最後的遺孤。」

一聽這名,我立馬睜大了眼:「北疆張家,是那個北疆張家嗎?」

「是。」

「百鬼夜哭行,千騎守關山的張家?」

「是。」

「那個貪墨軍餉導致衡陽山一戰大敗的張家。」

「是。」

隨着聶寒山的一句句應聲,我心頭一驚,算是隱約有些明白了聶寒山對待柳姨娘的態度為何會這般特別。

北疆張家有守國之功,也有破國之責,當年的衡陽山大敗,陛下狠狠地發了好大一頓的脾氣,連帶着數位掌管軍備以及軍用錢糧的官員人頭落地,整個京都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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