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盡傾寒》[歌盡傾寒] - 第6章 善後

林子一片漆黑,凌清影幾乎是渾身顫抖地盯着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的翎歌。

而此時渾身帶着怪異的翎歌,此時也並不好受。

她忍受着渾身像要炸開似的難受,想要看清向著自己走來的人,但是她努力了很久,也沒有看清,只看到兩道模糊的影子朝着自己走過來,她想說些什麼,可是她什麼也來不及說,什麼也來不及解釋,就在力竭中倒在了一片狼藉里。

凌清影本來可以接住倒下的翎歌的,可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腿就像不聽使喚一般,邁不出半步。

他雖然在翎歌倒地的那一瞬間撲了上去,卻也只是觸到了翎歌的衣袖,被翎歌倒下的力道一帶,兩人雙雙跌入血泊里。

凌清影就這麼平躺在地上,任由渾身是血的翎歌壓在自己身上,緊緊地擁着她,許久未動。

天地,一片旋轉,寂靜得讓人心慌。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清影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攏……攏雲,今天發生的事情,我希望不會再有人知道。」

凌清影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驚慌,帶着顫抖和祈求,無端讓白沫雲聽了都覺得心酸。

「凌哥哥,你別這樣,我害怕,你放心,我……我不會亂說的,你……你快起來。」

早已被眼前這一幕嚇得花容失色的白沫雲,終於在凌清影的請求聲里找回已經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的聲音,她想要過去扶起凌清影,又有些不敢過去,只能站在原地一個勁地哭着,她的眼淚很快就把妝容弄得一塌糊塗。

凌清影緊緊抱住翎歌,眼裡雖然很鎮定,但是內心的慌亂,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些人,本就是皇家禁軍,不管如何處理,都會留下把柄。

「清影哥哥,我……你先走,剩下的交給我!」白沫雲站在原地沉默許久,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定定地看着凌清影。

見凌清影疑惑的眼神看過來,她繼續道:「放心,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一定不會傷害你。」說著還帶上了哭腔:「清影哥哥你放心,我雖然不喜歡翎歌姐姐,但是她是你喜歡的人,我一定會救她的。」

白沫雲神情嚴肅,眼神堅定而真摯,眼裡看起來雖然比凌清影還急,但是卻落滿堅定,凌清影在她的眼裡明顯能看到似是下了孤注一擲的決心一般的眼神。

「謝謝你,攏雲。」凌清影低沉的聲音失去了往日所有的色彩,但是語氣里的謝意,讓白沫雲感受到了真誠。

他說完,用盡渾身的力氣,抱起翎歌,踏着月色,一步步走出了森林。

白沫雲抹乾眼淚,亦步亦趨地跟在距離二人幾步路遠的地方,把他們送出了林子。

她的手卻是緊緊地掐在手心裏,讓手上的疼痛感代替就要噴薄而出的妒意。

白沫雲站在林子邊,目送着他們離去,她回頭看着林子深處堆積的屍山血海,眼神平靜。

之後,她整個人與黑暗完全融為一體,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她嘴角那似是要奪命般的笑,讓夜色都為之讓步!

白沫雲一步一步走入林子,說好的善後,她得做到。

而黑暗,很好地掩蓋住了那些真相。

大雨稀稀落落地下起來,似是想要把一切洗刷個乾淨。

太陽一出,又是新的一天。

凌府,是雲月國最古老的府邸,從雲月國開國起,經過十數代皇朝的更換,卻一直屹立不倒。

只是到了凌清影的祖父這一輩,一直興旺熱鬧的家族在一場反抗外族侵略的戰爭中衰落下來。

那場戰爭,要了凌家參軍兒郎的命,有幸剩下的,也就只有凌清影的父親,雖然也備受皇家眷顧,但也奈何不了凌家在走下坡路的事實。

這也並不是因為凌清影的父親有多無能,而是當朝皇帝年事漸長,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疑心,總會在很多事情上打壓凌家,這些無關榮辱,也無所謂衷心,有的只是所處地位的不同,利益的衝突而已。

這也是為什麼凌清影不敢向皇帝直接請求派兵尋找翎歌的原因,他只要一調動兵力,一定會引來瑞安帝的猜疑,凌府已經經不起這樣的猜疑了。

但是,凌家現在雖然並沒有擺脫皇帝的猜疑,但是該有的風光,該有的門面一樣不缺,依然莊重地屹立在最繁華的街道里,讓人望而卻步。

這些,翎歌此刻卻是顧及不到的。

她的情況並不樂觀,凌清影一回府,就差青墨請了大夫過來治療。

可大夫來了一波又一波,誰也沒能把翎歌從昏迷中喚醒。

大夫給出的結果出奇的一致,傷勢沒有大礙,至於昏迷的原因,卻是都沒能給出一個具體的答案。

凌清影自從帶回翎歌,就一步也沒有離開過翎歌的身邊,他時不時眼神複雜地盯着翎歌發獃,腦子裡根本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青墨第三次打開房門,第五次開口說有事稟報的時候,凌清影方才起身,讓青墨去書房談。

博倉閣,是凌府的機要之處,位於凌府的最中心,守衛森嚴,獨立成一個庭院,內里兩側主要是收藏眾多書籍的屋子,正中間那間屋子,則是凌清影平常辦理公務的地方,裏面很寬敞,足夠平民百姓一家幾口人的平常生活起居之用。

此時的凌清影,正坐在書案之後,眉頭緊蹙,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外面情況如何?」凌清影沉默良久,終於問出了三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回將軍,外人皆知,太子前兩天聽說京郊附近的杏林坡附近有猛虎出現,便帶人去查探,剛好遇到那天受傷的公主,以及被傷得面目全非的禁軍。」青墨恭恭敬敬地向凌清影稟報。

青墨說的杏林坡,就是找到翎歌的那個地方,所謂的那天,是指他們找到翎歌的那天,所謂的猛虎,不過是太子的母親擔憂隴雲公主,所以找了個借口帶兵過去尋找罷了。

所以,那天晚上所有人的受傷,都正好可以說是猛虎作祟罷了,那便不會受到皇家的責怪。

凌清影也是這幾天來首次詢問這件事,她聽青墨這樣一說,不知道為什麼,他就篤定這些借口是白沫雲替他們找的,好讓一切都合情合理。

他想,公主果然還是當初那個善良的小姑娘,為了救了自己和翎歌,竟是欺君之罪也不顧了,這樣的恩情,他一定會銘記。

他想到自己帶着翎歌離開的時候,公主殿下並沒有受傷,但是這時候卻是真的傷了,他想白沫雲終究是為了他們受了傷,心裏的擔憂更甚:「那公主可有事?」

「公主沒事,只是受了驚嚇,還受了一點輕傷,現在正在宮裡養傷。」青墨如實回答。

聽青墨這樣一說,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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