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你走，不是因為我着了江遲的道，」程安明想起前不久關於信通的流言蜚語，仍是有些壓不住的氣憤，「他的手段，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留你，是因為你是個做實事的人，我放你走，也是因為如此。」
「小遇，信通要轉型，不能僅僅死守在評估這一行，你明白嗎？
轉型需要資金，在這個過程中，信通可能沒那麼磊落，但首先我要對得起所有的信通人。」
衣兮月看着滿臉誠懇的程安明，有那麼一刻，她幾乎就要相信他。
但在信任之門就要打開時，衣兮月才發現，這扇大門早已被牢牢鎖死。
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程安明是不可信的，那江遲呢，她才和他交手過幾個回合，她才了解他多少？
他又是可信的嗎？
這些傳聞，真真假假，她曾經聽過少許，在此時，八卦堆里的記憶都浮了出來，化作箭槍，攻擊她尚未建立牢固的城門。
她想起昨晚，那個將自己滿身疲憊和落寞藏得一絲不露的男人，對着電話那一頭，嚴厲呵斥，「我說過，只要評估師手裡拿了別人東西，這份報告就一文不值。」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她不再信任程安明，但江遲和她，也還遠遠沒達到相互信任的地步。
這一刻，衣兮月不想妄下判斷。
車子開了過來，在程安明跟前停下，方凱下車來打開後車門，等着他上車。
程安明跨上車去，仍是看着站在一旁的衣兮月，眼睛裏有長輩慈愛的光，「小遇，江遲這個人，強勢霸道，沒有人情味，你要遠離。」
他微仰着頭，緩緩說道，「你跟了我五年，我不希望你在金萬這個案子上重蹈覆轍。」
第44章 絕處逢「生」處於移民前夕的于海洋，毫不意外的發揮了自己小心謹慎的特性，基德積壓了一大堆議而不決的事情，統統等着江遲回去拿主意。
江遲倒是沉得住氣，一邊遙控指揮着基德的事情，一邊在蘇州耗了下去，畢竟，這關口上，程安明也守在蘇州呢。
但白雲股份始終靜悄悄的，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訊。
江遲沒有問衣兮月昨晚上和程安明會面的事情，衣兮月也三緘其口。
只是她再看向江遲時，眼神不自覺的就帶上了些複雜的意味。
周日下午三點，酒店大堂咖啡吧。
江遲坐在衣兮月對面，撥通了黎應平的電話，一直到機械女聲響起，也沒人接。
他打給彭浩榮，得知剛剛他也打給了黎應平，但同樣沒有人接。
江遲發了微信過去，等到桌上的咖啡涼了，白雲股份依舊如石沉大海般悄無聲息。
衣兮月看着放在小圓桌上，始終沒有動靜的手機，思慮重重。
她聲音放得很低，「邊總，要回去重慶嗎？」
江遲垂着眸沒有搭話，他的一顆心猶如浸在山泉水中，涼得有些沁骨。
他微不可聞的深呼吸了一下，再抬頭時，面色一如往常沉靜，他站起身來，「走吧。」
對白雲股份等待的倒計時，從以天計變成以小時計，從以小時計變成再也不用等待。
那隻靴子終於落地。
江遲訂好了回程重慶的機票。
衣兮月從煎熬的等待中解脫出來，卻仍是難以釋懷，她拉着行李箱站在酒店門口，抬頭看向天邊。
有細碎的雲塊飄在藍天上，天空，極高，極遠又極靜。
她手機有電話進來，夏雪打的。
接完電話的衣兮月平靜下來，她轉頭對着江遲，「邊總，我有一個替代方案……」江遲手機卻響了，他看了她一眼，手指在屏幕上划過，接了起來。
電話里傳來黎應平的聲音，「邊總，剛才在開會，沒有接你電話，實在抱歉。」
江遲目光深邃，朝着衣兮月微微揚了揚手中電話，示意她等等。
黎應平聲音陰沉，「邊總，金萬這套設備，我相信你的判斷和價值評估，但是，董事會不可能同意做這件事。」
有了程安明的橫插一杠，江遲對於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
他沉聲問電話那頭，「黎總想要怎樣的條件？」
衣兮月的目光無聲的迎上江遲，電話那頭黎應平回答，「只有一種情況才可能讓董事會通過，那就是金萬這套設備，要配套軟硬件，可以發揮出最大價值來！」
這個還價有點狠。
江遲沉默了一瞬，以退為進，「黎總，我們已經訂好了今晚回重慶的機票。」
黎應平乾笑了兩聲，「邊總，今天晚上，我該盡一下地主之誼才對，明天回去也不遲。」
看來，白雲股份是真的對這套設備有興趣，願意談。
江遲要的就是這句話。
「那我就聽黎總安排了。」
江遲回應了一句，掛了電話。
把行李寄存在前台，兩人叫了輛的士就往黎應平訂好的地方去。
在路上，江遲神情並不輕鬆，反而比剛剛決定回重慶時候還要沉上幾分。
他問衣兮月，「你覺得白雲會怎麼還價？」
「程安明報出的價格應該是三億左右，白雲股份肯定會以這個價格做基準。」
衣兮月想起昨晚上，她試探程安明的報價是不是三億，而他並沒有否認。
江遲目光狀似無意般從衣兮月臉上飄過，想了一會兒，又問她，「你剛才說的替代方案是什麼？」
「融資租賃。
找租賃公司將金萬設備買下，再租給白雲股份。」
衣兮月感受到了江遲頗為沉重的心思，簡短回答他。
這樣一來，白雲股份將從一次性支付六億資金變為第一個年度僅支付七千萬左右，不會影響到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