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衣兮月》[江遲衣兮月] - 江遲衣兮月第6章

兩人回重慶的行程改簽了當天晚上的末班機。
直至到了候機廳,衣兮月仍是固執的不發一言。
江遲將筆記本電腦放在膝上,處理着一封又一封工作郵件。
他感受到衣兮月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好一會兒,他才微微蹙了眉,眼睛仍是盯在電腦屏幕上,「有話說?」
「是。」
衣兮月直視着江遲。
在她帶着疑慮的目光中,江遲合上電腦放在自己旁邊位子上,淡淡開口,「想問我為什麼不討價還價?」
「是。」
衣兮月憋悶了一路,話頭一開,就再也忍不住了,「你明知道這棟樓對林永生意味着什麼,這是林總他壓上全部身家和一輩子的心血,想要開創的新技術、新事業。
這棟樓,就是他最後的根據地,樓還在,他就還有機會撿起夢想來。」
「然後呢?」
登機時間到了,江遲將電腦放回包里,問了一句。
他雲淡風輕的態度,好似這件事情就該如此,這讓衣兮月有些憤怒,「邊總,你永遠不懂那棟樓對林總意味着什麼!
如果白雲股份不肯花這六個億,我們還有其他的備案,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不是非要這麼打包賤賣!」
「金萬還有時間?」
江遲甚至沒有抬眸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想我是不是也有私心。」
衣兮月一時凝噎,她心頭顫了一下,很快又將注意力都集中在金萬的事情上。
雖然衣兮月並沒有對他坦誠布公和程安明的見面,但江遲已經感受到了那無聲的破壞力。
他站起身來,看了眼正在登機的人群,「走吧。」
衣兮月站在那裡沒動,她因為憤怒,胸口隨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她話語尖銳了起來,「一個實業家,被賣掉老本,這到底是救他還是害他?」
她抄起自己放在位子上的背包,轉身就走,江遲伸手一把拽住了她。
她整個人被帶得踉蹌着後退了一步,她藉著江遲撐着她胳臂的力道才站穩了。
她抬眸看去,男人下巴線條剛毅,薄唇緊抿,撲面而來的威嚴,讓她心下一顫。
江遲緊緊攥着她細白的手腕,目色極嚴極沉,「衣兮月,別用你的天真和自以為是,毀掉整個金萬。」
他刻意壓低的聲音有着銳不可擋的威儀,「再過幾天,金萬資金回籠不上,金萬就垮掉了。
那時候,林永生守着變成破銅爛鐵的設備和那棟樓,還有意義嗎?」
他眼神里一貫的沉穩不見了,取而代之是衣兮月沒有見過的決絕,「別用你自己至高無上的道德,跟我談夢想和初心。」
江遲說完,就鬆了手,朝着登機口走去。
衣兮月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鋁騶唇角浮着冷笑,「林總根本不可能同意!」
江遲轉過身來看着她,「我給你一天時間。
你能說服林總,金萬就可以起死回生;你要是說服不了他,那麼很抱歉,毀掉金萬的人,是你。」
他朝着衣兮月走近了一步,迫人的氣勢如山倒般壓向衣兮月,「還記得前天晚上我說的話嗎?
成了,你在評估圈裡甚至是資本市場上聲名遠揚;敗了,你拿你後半生去想,你的優柔寡斷,毀掉的究竟是什麼。」
他直視着衣兮月雙眸,逼迫她接受這個現實。
好一會兒,他才放緩了語氣,輕聲說,「衣兮月,活着要比夢想重要一千倍。」
第46章 鷸蚌相爭回程重慶,兩人各有心事,江遲忙着審閱基德管理層彙報的各項事宜,衣兮月則是思慮重重,悶頭想了一路。
直到在機場到達口分別時,兩人都沒怎麼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衣兮月就到了辦公室。
她着實有些頭疼,江遲那句「活着要比夢想重要一千倍」,在她腦海中不停撞擊着她的思緒。
但是她太了解林永生,如果只是想要活着,林永生就不會年過半百,還壓上自己全副身家,再度創業。
到頭來,讓執着於實業夢想,為夢想付出全部的人,放下夢想,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叮」一聲,微信來了消息,衣兮月腦子裡塞滿了事情,無暇分心。
接連好幾條消息跟着湧入,不得清靜,衣兮月拿起手機,劃開屏幕。
是胡家磊發來了幾條新聞,還有直播。
衣兮月匆匆掃了眼標題,不外乎都是什麼「金萬債務寬限期僅剩兩天,難逃破產清算厄運」之類的。
衣兮月哼笑了一下,她正要摁滅屏幕,卻鬼使神差的點進了胡家磊發給她的直播里。
手機視頻里,金萬總部辦公大樓門口,人頭攢動,化着濃妝的主播被擠擠挨挨的人群擠得東倒西歪,就要站不住腳,旁邊一個男人伸手扶了她一把,主播連連道謝,舉着手機直播。
「今天聚集在金萬門口的債權人實在太多了,現場非常混亂,到目前為止,金萬實控人林永生還沒有露面……」衣兮月關了直播,沉思了會兒,發微信問胡家磊,「你覺得今天這個債權人集會正常嗎?」
胡家磊很快回了過來,「債權人集會正常,但是像今天這樣不正常。」
衣兮月定定的看着胡家磊的回復,她明白,金萬隻剩下兩天時間見分曉,這些債權人那麼長時間都等了,這兩天就等不了了嗎?
搞一場對自己沒結果的鬧事,究竟是對誰有利?
衣兮月即刻站起身來,抓起包就往外走。
路過胡家磊工位,她對着他說了聲「走」,就大步朝外走去。
衣兮月今天穿着高跟鞋,卻猶如腳下生風,胡家磊一陣小跑才在電梯間追上她。
「去金萬?」
胡家磊問她。
衣兮月點點頭,「去會會那幫挑事兒的。」
她冷笑了一下,「看看都是誰派來的。」
胡家磊開車,兩人很快就到了金萬總部大樓門口,一下車,重慶多日 40 度連晴下的熱浪撲面而來,空氣滾燙得衣兮月瞬間有些煩躁起來。
她朝着擁堵在門口的人群走去,那裡亂鬨哄,一片嘈雜。
她回頭把包扔給胡家磊,奮力撥開人群,往裡鑽去。
還沒鑽到里三層人群中,衣兮月就被緊緊的裹挾着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個子高,踮腳就看到滿頭白髮的林永生,佝僂着身體,被圍在了最中心,債主們個個義憤填膺,對他指手畫腳。
衣兮月回頭望了眼,胡家磊被擠在人群外層,離她有些距離。
有記者,也有開了直播的自媒體,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紅們,爭先恐後採訪債權人。
一個穿着白色花紋深藍色襯衣的男人,領上扣子解開了好幾顆,對着一堆手機和鏡頭,歪着下巴,抬着頭,恨不得用鼻孔看人,「金萬不是說自己講誠信嗎,那白紙黑字簽了的債務合同要認啊!
周三就是最後通牒日了,但是我聽說,金萬對要怎麼還這些錢,可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不是逗起我們債權人好耍喲!」
人群里,不知從哪個方向傳出這麼一句,緊跟着就有人附和起來。
「金萬憑什麼拉着我們債權人陪葬!」
「借錢就必須要還,有鎚子個理由和借口!」
有人吼了句,被挑起憤怒的人群大喊,「必須還錢!」
衣兮月看清帶頭說話的幾個人,恰好分散在人群最裡層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密不透風的將林永生圍了起來,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剛才接受採訪的男人很像,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來。
她朝四周看了看,突然明白那怪異的感覺來自哪裡了,這些穿着半素凈半花色襯衣的男人,雖然精心掩飾過,但身上那股子地痞打手的氣質卻難以消弭。
林永生站在那裡,他緊閉着雙唇,他太清楚,這場聚集是章、程二人逼迫他在最後關頭妥協。
而這些債權人也算不上被完全煽動,因為他們也有自己的立場,要維護自己的利益。
林永生微駝了背,他嗓子早已嘶啞,出來的聲音依然中氣十足,「我林永生承諾,金萬欠各位的債務,我一定會想方設法還上!」
「想什麼辦法?!
資金鏈都斷掉了!」
林永生話音未落,就有人起鬨。
衣兮月掃視着人群,試圖找出隱匿在人群中帶節奏的男人。
她的目光在那一張張略顯焦急的臉上逡巡,卻分辨不出到底哪些人來拱火的。
40 度暴晒的高溫下,衣兮月感覺到自己衣服幾乎濕透,擠在人群中,她有些耳鳴,她張大嘴吞咽了一下口水,耳朵卻更疼了起來,甩了下頭,江遲昨天說的話,在她耳畔轟鳴。
「活着要比夢想重要一千倍。」
是啊,看看這周遭,這些不可能妥協的債權人,金萬要是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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