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賀生夾起一個油燜大蝦，姜冪的眼睛便隨着大蝦一起落入陳賀生的碗里。

  她意識到對方不是給自己夾的時候，嘴巴不由自主地便嘟了起來。

  姜冪臉上的所有表情都被陳賀生收入眼底，他以前從來沒發現，姜冪竟然這麼可愛。就連她生氣都是可愛的。

  「放心，這是你的。」

第十八章關於她的故事

是她的！

  姜冪眼睛突然一亮，裏面像是含着點亮整個夜空的星辰，那樣耀眼。

  當看到姜冪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陳賀生喉嚨一緊，眸色驀然變深。

  「我要吃你碗里那個。」

  陳賀生手一抖，筷子差點掉了。

  他不動神色地垂下眼瞼，緩緩地幫姜冪把蝦殼剝掉，露出鮮嫩的蝦肉，然後用自己筷子夾着，沾了點料，送到姜冪嘴邊。

  「啊嗚~」她一口咬住蝦肉，順便把筷子也含了進去，含糊不清地說：「好吃！」

  陳賀生久違地露出一個笑容，打心底里笑出來的。

  他拿回筷子，給自己夾了一塊青菜。

  「恩，這個也好吃，甜的，要不要吃？」他不等人回答，便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她嘴邊。姜冪心智只有幾歲，有人喂飯，來者不拒，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晚餐。

  陳賀生甚至自私地想着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似乎也不錯，一切都重新開始……

  但是每到這時候，他便又想起沈欣沄，那個還在等着他的女人，況且，讓姜冪一輩子像個傻子一樣活着，陳賀生又於心不忍。

  事情終歸還是應該有個了解。一切都源於十二年前的事情，現在姜冪是一個找到過去答案的突破口，於公於私，他都應該儘力去醫治姜冪。

  又是一天下午，陳賀生陪着姜冪在別墅後面的院子里曬太陽，家裡卻迎來了一位重要的人。

  「晉瑜，好久不見啊！」傅深給了陳賀生一個擁抱，也給了他一個驚喜。

  「你怎麼現在就到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給你一個驚喜啊！哈哈。」說著他轉頭看到了一邊抱着洋娃娃，躲在陳賀生身後的姜冪，「這就是你給我說過的那位？」

  「對，這就是姜冪。」陳賀生說，傅深的到來確實挺驚訝的，喜卻說不上，他覺得現在這生活狀態還不錯。

  了解完情況，傅深摸着下巴，「想要她恢復，可能需要幫她去回顧自己的過去。」

  「回顧過去？」

  「對，其實就是找一些舊東西，然後挨個給她講故事，當然，都是關於她的故事。」

  「我知道了。」

  過去么？

  姜冪的過去，他似乎一無所知。

  陳賀生立馬打了兩個電話，把事情安排下去。然後留傅深吃了晚飯，他才告別。

  晚飯後，他要的資料便別助理送了過來。陳賀生拿着資料進了書房，姜冪前腳跟後腳地一起跟了進來，坐在離他不遠的沙發上，自己和洋娃娃說著話。

  陳賀生看了她一眼，而後翻開手中的資料，姜冪清苦的前半生全部烙進了他眼底，鑽進了他的心臟。

  原來她活得這麼不容易，遇到自己，情況卻變得更糟了。

  姜冪是個單親孩子，父親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便因為塵肺去世，一家人為了治療他的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她母親生下她後過得十分拮据，兩人相依為命。

  她從小便成績優異，因為小考的時候是省里的第一名，所以S市第一中學全額減免她的學雜費讓她入學。

  以為會苦盡鋁騶甘來，卻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第十九章我會一輩子都這樣抱着你

小孩子的惡意才是最讓人可怖的。

  初中生，都是一群半大孩子，他們有用不完的精力，覺得自己已經可以上天入地、決定別人生死的地步。

  S市中，能來這裡讀書的不是天之驕子就是有權有勢人家子女，畢竟好資源都掌握在有錢人手中，而姜冪卻是那個和整個學校都格格不入的人。

  她長得可愛，卻衣着破爛，因為沒錢洗澡，她一周只能洗一次澡，換一次衣服。

  剛入學那會兒天氣還不涼爽，她一周不能換衣服身上不可避免有些味道，於是成為全班攻擊、欺凌的對象，漸漸地，發展成了全校攻擊的對象。

  初中三年就在這樣的欺辱中度過。

  臨近中考的時候，姜冪的母親卻去世了，但是在去世前她母親讓守在身邊的親戚不要告訴她，讓她安心中考。

  於是到了中考結束，她母親的骨灰都已經長埋地下，她才知道母親去世的消息。

  因為中學的遭遇，她成績一落千丈，再也不是天之驕子。

  親戚見她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都不願意收留。
  最後她靠着發傳單一類的兼職掙夠自己的高中學費，從此開始了半工半讀的生活。

  好在初中知識對高中來說沒多大限制作用，高中的姜冪很努力，考上了自己心儀的大學，在大學裏認識了沈庭，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沈庭這樣條件的人應該很符合姜冪的擇偶標準，甚至應該說都超過她的預期了吧，但是面對沈庭的告白，她卻拒絕了。

  「S市中學么？」陳賀生摸了摸資料上的字眼，說起來，他似乎也在那裡上過一年學。

  他抬頭看了看姜冪，眼底全是探究的光芒，她的身上究竟還有些什麼秘密？

  察覺到陳賀生在看自己，姜冪抬起頭朝着他甜甜地笑了笑。

  這個人對她很好，陪她吃飯，陪她曬太陽，還念書給她聽，她喜歡面前這個人。

  姜冪打了個哈欠，眼裡含着淚水，拍了拍洋娃娃，「寶寶要睡覺了嗎？媽媽哄你睡覺。」

  陳賀生心裏一痛，放下資料，將姜冪打橫抱起來，「困了吧，我們都回去睡覺。」

  她習慣性地伸手圈住陳賀生的脖子，讓洋娃娃躺在自己與男人中間。

  最近陳賀生總是這樣抱着她，她已經習慣了。

  而且，她挺喜歡這樣的，讓她很舒服，很眷念。

  「我好喜歡你這樣抱我，你以後也經常抱我好不好？」姜冪抬起頭，頭髮掃到陳賀生下巴，讓他心慌意亂。

  「好，我會一輩子都這樣抱着你。」

  一輩子有多長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他想給她這個承諾，無關風月。

  「恩，一言為定。」姜冪說著，窩在陳賀生的懷裡便睡了過去。

  將人小心放在床上，陳賀生才又回去繼續看那份資料。

  畢業兩年後，發生了那件意外，他便娶了她，到今年，她也才24歲……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陳賀生劃開接聽鍵。

  「莫總，我們剛剛發現夫人還有一處出租屋在租，現在裏面應該還有她的私人物品。」

  去出租屋前，陳賀生到房間看了一眼姜冪。

  她睡得很安穩，只是抱着洋娃娃的手臂卻始終沒有放開。

  帶上門，陳賀生吩咐吳嬸照看，便自己去了助理給的地址。

  姜冪租的房子大概就是城中的一個小房間，整個房間沒有別墅區的一個廚房大。

  但是裏面放滿了他的素描畫，畫板上甚至還有一副半成品。

  他摸了摸畫紙，眼中流淌着溫情。

  「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

  助理連忙小心翼翼地將老闆的素描畫都裝箱。

  「咦，莫總，這裡還有一個盒子。」一個平板電腦大小的木雕小盒被助理從床頭櫃的里拿了出來，遞給陳賀生。

  盒子沒有上鎖，面上油光水亮，應該是經常被主人撫摸。

第二十章有你在，真好！

看到裏面的東西，陳賀生心裏一顫，愣在原地。

  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打開那封印着耶魯大學的信封。

  「這、這是耶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嗎？」助理滿臉震驚，指着那信封，說話都結巴了。

  陳賀生沉着臉，緩緩打開信封，看完了上面的每一個單詞。

  通知書是兩年前收到的，那時候他們正準備結婚。

  不，應該說姜冪正準備嫁進莫家，畢竟那時候他根本一點都不在乎她。

  他摩挲着那張薄薄地紙張，心裏酸脹難忍，姜冪為了嫁給自己，放棄了她美好的前程，為什麼？

  愛么？

  還是錢？

  信封下面，竟是一張封存完好的他少年時的一張一寸照片。

  他瞳孔驟然一縮，疑惑爬滿心頭，他拿出自己的那張小小的一寸照，仔細看了看，確實是他本人，為什麼姜冪會有這張照片？

  她究竟從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小時候他們之間還發什麼？

  「嚯，莫總，沒想到您小時候這麼可愛啊。」助理嘴欠地感嘆一句，話出口便後悔了，可惜卻沒有後悔葯。

  陳賀生冷冷地撇了助理一眼，嚇掉他半條命。

  他翻過照片，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引入眼帘。

  ——有你在，真好！

  這是小女孩對小男孩最單純的依賴。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時候的姜冪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寫下這幾個字的。

  「陳賀生、晉瑜，你別睡覺，你快和我說說話！」

  「你和我說說話吧，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別睡著了，好嗎？」

  大雨滂沱，雨幕中那個背着他的身影是那樣瘦小孱弱，是沈欣沄嗎？

  不，不是她……

  這段記憶又是誰的？

  陳賀生緊蹙眉心，神情恍惚。

  「莫總？莫總？」助理在陳賀生眼前晃了晃手指，總算把陷入悲傷的男人拉了回來。

  陳賀生回過神，捏了捏眉心，緩緩呼出一口氣，「把這些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搬到我別墅。」

  吩咐下去，陳賀生自己拿着那個紅木盒離開了這間小小的出租屋。

  助理滿心疑惑，小聲嘀咕兩句，「這是怎麼了？」

  坐回車上，陳賀生鬆了一顆襯衣紐扣。

  他最近總是會莫名奇妙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大雨滂沱的夜晚，小女孩背着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孩艱難地前行。

  他不知道那個女孩是誰，甚至不知道那個男孩是不是自己。

  「回去吧。」

  「是。」

  司機踩下油門，奔馳在夜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