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陸栩文》[江棠陸栩文] - 第1章(2)

腦一片空白。
她眼睜睜的望着,望着陸栩將孩子遞給楚然……
望着他們說笑……
望着他們一家三口,漸行漸遠。
江棠看着那背影,一瞬間,只覺天崩地裂。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難怪她七年未為他孕育子嗣,他都不曾怪罪。
原來,他早已不稀罕自己給他生孩子了。
晚上,陸栩回府時,屋內一片漆黑,江棠已經睡了。
他有些詫異,這是江棠第一次沒有等他。
沒多想,陸栩合衣躺下。
黑暗中,江棠卻緩緩睜開了雙眼。
她望着身側的男人,心口緊攥着,酸澀無比。
睜着眼到了天明,第二日,又閉上眼等着陸栩離開。
既不想說,又不想問,悲哀至此。
天色大亮,素霜催促着江棠去看張神醫,江棠這才起身。
醫館。
張神醫向江棠見禮後道:「郡主,我翻閱古籍,正在查找治療你的方法。」
江棠聲音低沉:「神醫,我不想再治了,往後你不必再費心了。」
說完,不顧其詫異神色起身離去。
走到醫館門口,江棠卻看見了楚然,她還牽着昨夜那個孩子。
江棠一怔,楚然上前道:「郡主,我們又見面了。」
江棠收斂心神,冷聲開口:「你有什麼話便直說。」
楚然勾唇一笑,直接攤牌:「那日我見到郡主,便知有些事瞞不住,四年前,我並未隨家族流放,而是留在京城,這四年,我一直都和栩哥在一起。」
江棠雖然早有揣測,卻還是不可抑制的心中刺痛。
「知道我為何要來看大夫嗎?」
楚然得意地摸着肚子,身上好似散發著一層柔光:「因為我腹中又有了栩哥的骨肉。」
江棠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攥緊,用盡全力才能維持儀態。
「你想要進門?」
「郡主,我不想當妾。」楚然嘴角掛着一抹炫耀的笑,「栩哥自始至終愛的是我,就算不入府,我們也是一家人。」
話落,江棠臉色驟白。
……
江棠失魂落魄的回到府中,又想起了楚然的話。
陸栩在外有妻有子,他們是一家人。
縱使自己是陸栩明媒正娶的妻子,卻生生成多了多餘的那個。
江棠心中升出一股無力感,正當她心力交瘁時。
「砰」的一聲!
門被推開,陸栩氣勢洶洶的來到她面前。
不等她開口,陸栩便開口質問:「那女子是你安排的?」
「什麼女子?」江棠不明所以。
「那兩個侍妾。」陸栩表情冷到極致,「我已問過母親,是你安排的人,你還想裝傻?」
江棠明白過來。
想說些什麼,又覺無話可說。
陸栩見此,冷笑一聲:「是我看錯你了,你倒是大度得很。」
這話如刀子一般戳進江棠心裏。
她怔然問道:「你是不想要妾室,還是想要的另有其人?」
江棠便見陸栩眼神驟然冰冷。
她心口發寒,再忍不住質問:「我見到楚然了,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陸栩一愣。
沉默半刻,他冷冷道:「她的事你別管。」
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江棠看着他冷硬的側臉,整個人搖搖欲墜。
忽地,外面響起陸老夫人跟前嬤嬤的聲音:「首輔大人,夫人,老夫人有請。」
泰安院。
兩人行禮後。
陸老夫人一改常態,笑意盈盈道:「栩兒,你隱瞞得真好,原來我陸家早就延續了血脈。」
江棠忽的看向陸栩。
兩人四目相對,江棠眼裡盛滿了絕望。
「我已經接我的孫兒接了回來。」
陸老夫人話音落下,嬤嬤便將孩子領進門,帶到江棠面前。
江棠呼吸一窒。
陸老夫人威嚴地望向江棠:「你既生不了,孩子就記在你名下。」
那孩子抬頭看着江棠,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娘。」

第七章長生殿

江棠袍子里的手驟然攥緊,鋒利的指甲嵌進掌心,痛進心裏。
她沉默着,不肯開口。
陸老夫人見此,將茶杯猛地一撂:「你還不應?!」
江棠轉眸看向陸栩,目光悲戚。
卻見陸栩眉頭緊蹙,不容置疑開口:「母親,把孩子送回去。」
陸老夫人臉上的笑意一僵:「這可是你的血脈。」
陸栩只冷冷道:「孩子有生母,我不能讓他們母子分離。」
陸老夫人沉下臉來,指着江棠:「那她不能生,你就一直沒有嫡子嗎?」
陸栩用一貫寡淡的語氣道:「母親,只要是我的孩子,生母是誰,重要嗎?」
說完,他便朝那孩子招手道:「過來。」
孩子忙朝陸栩跑來,他抱起孩子便離開了泰安院。
一字字一句句。
叫江棠如至冰窟。
陸老夫人痛心疾首,只能將怒火都發泄在江棠身上。
指着她就破口大罵道:「你不能生算了,就連男人也留不住!若你識相,就自己滾吧!」
她說完就揮袖離開。
江棠死死的咬着下唇,慘白臉上咬出一道血痕。
這夜,陸栩沒有再回房。
第二日。
是江棠父王忌日,她早早打點一切,到了皇覺寺。
因當年父王惹怒聖上,所以死後甚至沒入宗廟祭祀,江棠只能在皇覺寺里為他立下長生牌。
長生殿,燈火通明,檀香冉冉。
江棠輕車熟路來到榮王長生牌位前,用帕子輕輕擦拭。
「爹,您在那邊還好嗎?」
屋內一片寂靜,從殿外吹來一片風,像是在回應着她。
江棠眼尾微微泛紅:「爹,您說,像您和娘親那樣的夫妻感情,是不是世間少有。」
和陸栩的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她腦海。
心中堆積的無力和委屈不甘,在這一刻湧出。
江棠眼含淚光:「爹,我該怎麼辦?與其守着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度過餘生,是否應該選擇放手?」
她說完這句,屋外突然銅鈴陣陣,好似冥冥之中真有回應。
江棠呆了片刻。
吶然開口:「爹,我知道了,這世上我就只有娘一個親人了,您放心,我定會照顧好娘親的,您在九泉之下盡可安心。」
江棠祭拜完父親,便轉身走出長生殿。
沒想到她剛走不遠,就迎面撞上楚然和陸栩。
陸栩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對,空氣有一瞬間凝固。
江棠心猛地一顫,強壓着鼻尖的酸澀。
卻忍不住顫聲開口問:「你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嗎?」
看着江棠紅腫眼睛,陸栩眼神微動。
可還未開口,楚然突然挽上陸栩的手臂,溫婉道:「栩哥,我們還要為孩兒祈福呢。」
陸栩眉頭微皺。
轉而冷聲道:「拜完佛,就趕緊回府。」
說完,他便和楚然一起走進殿中。
江棠看着兩人和睦般配的背影,心口那個裂開的口徹底被撕。
冷風呼嘯着穿透了。
她終於意識到,陸栩的心裏是真的沒有她。
他和楚然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早該修成正果。
自己應該識相的讓出位置。
江棠一回到暢映閣,便來到書桌前,提筆在紙上寫下「和離書」。
剛落筆,素霜便匆忙跑進來,臉色慘白着喊:「郡主,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第八章我要見他

江棠聞言,只覺腦袋一空,手中筆重重掉落在紙上。
她連忙趕回王府。
丫鬟跪在地上,不斷磕頭:「郡主恕罪,今日王妃娘娘忽然收到一封信,便讓奴婢帶她出去,奴婢一轉頭,人就不見了。」
江棠滿心惶恐:「報官了嗎?」
丫鬟哭道:「已經報官,可官府不理。」
江棠連忙調配王府所有人去找母親。
瞬間,屋內一片冷寂。
江棠失魂地走出府門,站在門口望向遠方,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茫茫上京城,她如何能找到一個神志不清的婦人……
忽然,江棠想起了陸栩。
為今之計,只有身為首輔的他能幫到她。
江棠連忙回府去找他。
可當她路過朱雀街時,卻在一座宅子門口瞥見了陸栩的貼身護衛,雲二。
「停車。」江棠大喊一聲。
馬車停下,她立馬飛奔上前,「雲護衛,我要見他。」
雲二抱劍而立,像一座門神一樣:「大人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見。」
江棠急紅了眼,不肯善罷甘休:「我是他夫人,我要見他!」
說完,就要往裡硬闖。
下一刻,雲二伸手一攔,手中長劍出鞘!
「夫人,您自重。」
劍寒光凜凜,江棠的心也一樣。
江棠攥緊了手,站了半晌終於離開。
一條街一條巷子,每個橋洞每個屋檐。
江棠從黑夜找到凌晨,不知道走了多遠,終於支撐不住,跌坐在雪地里,眼淚一滴滴砸在地上。
爹,我把娘弄丟了……
忽然,她想起爹爹每次回京,娘親都會去等待的城外望月亭。
江棠心神一振,又重新撐着身軀來到了城郊外,精疲力竭之際,終於找到了母親。
她面色慘敗的倒在山坡上,額前有一片乾涸的暗紅色血跡。
江棠如被雷劈,連忙將母親帶回王府。
王府。
大夫診完脈,搖搖頭對江棠道:「我已經儘力將她救醒,但回天乏術,你好好與她說幾句吧。」
江棠大腦一片空白,她轉頭看向榻上的母親。
榮王妃緩緩睜開雙眼,視線落在她身上:「棠兒,這些年,苦了你了……」
她的目光,竟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要去找你爹了……」
江棠緊緊的攥住母親的手,眼淚擻擻落下:「娘,你別離開我,我只有你了……」
榮王妃慈愛不舍的看着她,攥住她的手道:「棠兒……你聽我說,你爹爹當年自盡另有隱情……」
榮王妃用盡渾身力氣,斷斷續續道:「棠兒,你記住,你爹一生清白,你不能……不能讓他含冤而死。」
江棠心魂大震。
她淚眼模糊,下意識回答:「好。」
榮王妃聽到這句話,目光望着帷幔,嘴角似是勾起一抹笑:「你爹……來接我了。」
話落,那抹笑意凝在她的臉上。
江棠感覺掌心的手倏然滑落。
她整個人怔住了,連心,彷彿也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
片刻後,整個屋子都傳來江棠悲切至極的哭聲。
短短七年。
榮王府又換上了白燈籠。
江棠一席白衣,跪在棺槨前。
紙錢燃燒的微弱火光照亮她麻木的臉。
安靜的靈堂,無人前來祭奠。
自榮親王去後,京中眾人無不與榮王府劃清界線。
陸栩走進時。
只看到一身喪服的江棠。
他神色複雜,低聲道:「抱歉,我來遲了。」
江棠動作一僵,抬起頭看着他。
蒼白的臉上無悲無喜。
是遲了。
一切都遲了。
陸栩蹙了蹙眉,吩咐下人拿來孝服,正要換上。
一言不發的江棠突然冷冷開了口。
「何必呢,首輔大人七年都不曾來見過我母親一次,又何必穿上這孝服作戲。」
陸栩蹙眉:「你什麼意思?」
「你知道嗎?大夫說,若是能早上一個時辰找到我母親,她就不會死……」
江棠緩緩站起身,猩紅的目光看向陸栩:「首輔大人,你告訴我,那個時候你在哪兒?」
陸栩攥緊手:「你是在怪我?」
江棠凄涼一笑:「我怎麼能怪您呢?是我自己無用,既生不出孩子,又籠絡不了丈夫的心,有今天,是我自作自受。」
陸栩面色鐵青。
江棠滿面麻木。
「陸栩,我們和離吧,我把正妻之位讓給楚然。」
陸栩面色一變,強忍的怒火讓他額角都跳:「江棠,別胡鬧!」
下一刻,卻見江棠從懷中掏出兩人的婚書。
那包裹着結髮的婚書,就這樣當著陸栩的面,毫不猶豫扔到火盆里。
江棠紅着眼,一字一句決絕無比:「你我夫妻,七年情盡,至此之後,恩斷義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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