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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祐寧皺眉開口，病房裡就只有他們兩個，自然是在問她。
「我……我有點想爺爺了。霍哥哥，你可以帶我去看看他嗎？遇白哥說爺爺現在不方便探望，但是我不進去，我就在外面看看可以嗎？」
姜祐寧一雙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卿千雪的心裏都有些發顫。
「不行。」
卿千雪頓時泄氣，她還以為求遇白哥沒用，也許求這個哥哥會有用呢……誰知道都是一樣的，他的語氣比遇白哥還堅硬。
「你剛剛叫我什麼？」
姜祐寧忽然又問起來，聲音低沉中帶着幾分壓抑。
卿千雪不知道他在壓抑着什麼，她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着幾分無辜的不解。
「霍哥哥……」
姜祐寧皺眉，他看向卿千雪，沉着嗓子道。
「以後叫『星枕哥』。」
說完之後，姜祐寧又立馬就後悔了。
都這個時候了，他沒事做什麼要吃這種莫名的飛醋呢！
但卿千雪卻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察覺出他對她異樣的情緒，現在的她不管是記憶，還是心智，都停留在了15歲的時候。
「星枕哥，我能不能問……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去看爺爺呢？」
姜祐寧的神色又低沉了幾分，他上前去給卿千雪蓋被子。
「你先睡覺，睡起來就知道了。」
卿千雪看了他一眼，秀眉微微皺了皺，躺下來就轉了個身，賭氣般地背對着他。
姜祐寧無奈地輕嘆，他也知道自己敷衍的樣子很明顯。
可他卻也不想給她虛假的希望，就算是真的讓她忘記一切活下去，他們又能瞞多久呢？

第二十一章溫柔恬靜，沒有痛苦

次日，梁遇白一過來，就看見從隔壁出來的姜祐寧。
現在卿千雪變了身份，他們都得跟着一起變。
已經不是卿千雪丈夫的姜祐寧，再跟她待在一個房間裏面就有些不合適了。
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沉凝，整天都是皺着眉頭，一副誰欠了他的模樣，梁遇白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決定好了沒有？」
姜祐寧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該怎麼決定。
卿千雪的人生，他怎麼決定都覺得還不夠好。
他也覺得煩躁，為什麼他沒能給她一個完美的世界，讓她永遠不用接受這種被迫遺忘或者痛苦憶起的抉擇？
梁遇白看他這副模樣，不由就有些生氣起來。
「姜祐寧，你以為我是自願才讓你決定的話，如果你下不了決心，我們就進去問問她，看她是怎麼想的。」
說罷，梁遇白就推開了門。
姜祐寧都沒有反應過來，卿千雪就朝他們看了過來。
她在看到梁遇白的時候，就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
而看見他身後緊跟着的姜祐寧，就又怯怯地移開了眼睛。
「小霧，今天感覺怎麼樣？」
PanPan卿千雪笑了笑，道：「遇白哥，我今天感覺好多了，我是不是完全好了之後就可以去看爺爺了？」
梁遇白微微一梗，但他很快就又笑了起來。
「小霧，我們不是說好了，等爺爺好起來再去看他嗎？你要乖一點，爺爺知道小霧這麼乖，一定會好得更快的。」
姜祐寧聽着他的話，眉頭卻深深皺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很不喜歡梁遇白的說法。
他不喜歡梁遇白讓她乖一點，不喜歡他用她最喜歡的爺爺來騙她，她就應該開開心心，一點也不用變得乖巧。
這樣下去，他們只是在編織一個又一個的謊言，等到她知道真相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卿千雪聽了梁遇白的話，果然低下了頭，有些沮喪的樣子。
「我知道，小霧會乖乖的……」
姜祐寧覺得心口揪得PanPan喘不過氣來。
梁遇白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那陰沉的目光，而是看向了卿千雪。
「小霧，哥哥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有個人她經歷了很多的痛苦，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忘掉一切，快樂的生活下去，你覺得她應該忘掉一切嗎？」
卿千雪有些不解，她不知道為什麼遇白哥要問這樣的問題。
但她還是微微思索了一下，才開口道。
「如果她真的很不開心的話，那還是忘掉比較好吧。」
聽到這句話，梁遇白鬆了一口氣。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姜祐寧一眼，姜祐寧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如果她想忘記，那他就陪着她一起忘記好了。
卿千雪並不知道自己不過隨口的一句話，就已經決定了她未來的路。
她同樣也不知道，那個記憶中對她最最好的爺爺，她還以為很快就能見到的爺爺……早就已經去世十年了。
她一個人沉浸在她15歲的世界裏，在那個世界裏面，沒有任何的勾心鬥角，也沒有太多的委曲求全，更沒有摘不下來的微笑面具。
她難過的時候依舊可以流淚，快樂的時候也更真摯快樂。
看着她臉上真實的笑容，姜祐寧才覺得，或許對卿千雪來說，這樣才是更好的決定吧。
幾個月後，冬天過去，春天來臨。
病房外的樹葉抽出嫩枝，每天都有麻雀在外面嘰嘰喳喳的，像是在宣示充滿生機的日子，正不斷地盛放着。
姜祐寧又打開病房門，就看見站在窗前，正在看外面小鳥的卿千雪。
她聽見聲音，緩緩回過頭來，朝他笑了笑。
「星枕哥，你來了。」
恍惚之間，姜祐寧以為自己回到了大學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卿千雪也是這樣，笑得溫柔又恬靜，彷彿生命的長河能一直如此寧靜地流淌下去，沒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