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江韻夢瞳孔驟然收緊，回頭看向朝自己過來的江延和陸展國。
「危險！」
她用盡全身力氣，將他們推了出去。
江延和陸展國猝不及防，踉蹌摔倒在地。
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嘣』的一聲巨大爆炸，整個廠房都跟着震動了起來。
混亂中，一抹纖細的軍綠身影被震飛，又猶如片落葉砸落在地。
江延和陸展國緊縮的眸子顫了顫，恍覺呼吸和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滯了。
「蝴蝶——！」
江延撕心裂肺地嘶吼，跌跌撞撞朝她奔過去。
江韻夢只覺視線一片模糊，耳邊很亂，有雜亂的腳步，有痛徹心扉的吶喊，有沙啞的呼喚……
不知道為什麼，大腦好像放起了一部電影。
畫面里是上輩子和這輩子的自己，和陸展國相遇，對他一見鍾情，求爺爺讓自己嫁給了他，和他離心離德，狼狽離婚，最後自己自殺身亡。
而後時間倒退，回到了她重生的那一刻，失去爺爺，失去陸展國，卻在磨礪中遇到了江延。
這個被人稱為『鐵面教官』的男人，把所有溫柔給了她，讓她真正明白被一個人愛着護着是什麼滋味……
兩輩子很漫長，可現在好像只是眨眼間，所有的畫面都戛然而止。
身上也很冷，只有嘴裏吐出的鮮血好像還有溫度。
江韻夢睜着雙眼，定定望着天。
這一刻，耳畔忽然響起爺爺蒼老而慈祥的聲音：「韻夢，無論發生什麼事，你永遠都要記得，你是爺爺的驕傲！」
眼淚順着江韻夢血紅的眼角滑落。
爺爺，我沒給江家丟臉……
江延，對不起……
慢慢的，她的眼神開始渙散，可眼睛卻像凝望着信仰一般，沒有閉上。
看着懷裡的人沒了呼吸，江延猩紅的雙眼顫抖着：「蝴蝶？蝴蝶？」
一旁的軍醫無奈地搖搖頭，無聲宣告着江韻夢的犧牲。
「韻夢……」
江延啞聲一遍遍呼喚，小心翼翼的將人摟進懷裡，淚水頓然淌滿塗滿迷彩的臉。
心臟被挖空般的劇痛，超過了曾今所有受傷的痛楚，他貼着江韻夢冰冷的臉頰，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嘶喊：「啊——！」
陸展國站在一旁，垂在身側的手顫抖着，幾次隱忍回去的淚水在這一刻肆虐。
所有人都紅了眼，脫下帽子，朝天放槍，凝送着光榮犧牲的女戰士。
……
兩天後，蒙北軍區。
軍區的各個首長站在停機場，看着武直慢慢飛來停下。
機艙門打開，面容憔悴的江延率先下來，佩刀、山風、青鳥和颶風抬着身蓋國旗的江韻夢緩緩下來。
「敬禮！」
一步一步，江延凝望着前方，吹來的風彷彿捲來了江韻夢的聲音。
「青山處處埋中國，何須馬革裹屍還，爺爺，爸爸，媽媽，如果有一天女兒犧牲了，請允許女兒葬在蒙北，雖相隔千里，英魂不滅，女兒守着邊防，守着江家的驕傲！」
這是她成為特種兵後寫的遺書，寥寥幾筆，留給的卻是給所有去世的親人。
淚水再次漫上眼眶，痛的江延兩唇發顫。
上了車，他再次撫過江韻夢冰冷的面頰，聲音低啞：「再見，我的蝴蝶……」

第38章

滬北公安通過獵狗的情人田丹，配合境外警方將獵狗所有的走私品全部查出。
秋天剛結束，蒙北就下起了雪。
烈士園。
江延將一等功勳章緩緩放在江韻夢的墓前，單膝跪下，輕輕吻了吻碑上的名字。
恍然間，曾經和江韻夢的點點滴滴再次浮上腦海。
碑上照片里的女人笑容彷彿一束陽光，還是那麼明媚鮮活。
「我們明明拉過勾的，要好好活下去……」
江延苦澀笑着：「早知道啊，在訓練前我就去打結婚報告，那樣你就永遠是我的老婆了……」
說著說著，淚水划過了彎起的嘴角。
如果不是因為江韻夢犧牲，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淚這麼多。
從滬北軍區過來的陸展國抱着束花，站在江延身後不遠處。
他遲疑了片刻，才緩緩上前，將花放在江韻夢的墓碑前。
江延站起身，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碑上的照片：「你後悔嗎？」
頓了頓，又問：「如果她沒有跟你離婚，沒有來蒙北軍區，或許她會有自己平安的生活。」
聞言，陸展國滿是血絲的雙眼暗了暗，沒有立刻回答。
他不知道會怎麼樣，但知道江韻夢會活着。
半晌，陸展國才開口：「我們後不後悔都不重要，因為韻夢從沒後悔過，她找到了作為軍人的意義。」
聽了這話，江延喉間緊澀。
他記得，江韻夢說她這輩子活了兩次，一次是在爺爺的庇護下，在陸展國身邊，一次是來蒙北軍區，參加訓練成為特種兵。哪一次，她都沒有說過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