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星然江時宴》[簡星然江時宴] - 第2章(2)

信任早已坍塌,不復存在。
「你們會對白雲股份和黎應平做背景調查,黎應平也會!」
江時宴看向程安明。
「你覺得信通不幹凈,那基德乾淨嗎?」程安明笑了一下,「信通哪有什麼乾淨不幹凈,我們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他語氣跟着嚴厲起來,「小遇,你以為簡星然乾淨?真這麼乾淨,于海洋為什麼連錢都不賺了也要走?」
這幾句話在江時宴心上砸出幾道深深淺淺的波紋來,朝四處蕩漾開去,但只一瞬,就又恢復了平靜。
江時宴開口,「程總,你知道的,我在這行不過是一心想做點事,對行業里的人不怎麼了解。」
江時宴有意讓程安明繼續說下去,她倒是想要看看,簡星然到底都做過些什麼。
「你知道基德怎麼做大的嗎?」
程安明觀察着江時宴神情,確定她不知情,他往下說,「當年重慶鋼鐵廠搬遷,土地、機器和各項資產的價值評估,都被基德一手承包了。」
那可是個毋庸置疑的大單,即使現在的金萬,也無出其右。
「重鋼廠搬遷評估的提案會,是**主導的,要選哪家評估公司,基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有人都認為提案會不過是走個流程,但沒想到的是,簡星然在會上竟然提出了顛覆性的價值評估方案。他重新審視機器拆遷、安裝的價值評估,提出部分固定資產留存原地,部分搬遷至新廠區。」
程安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想幾年前那件轟動重慶評估圈的大事件,「提案會持續開了三個月,簡星然的方案一次比一次牛逼,在新舊地塊置換評估這個問題上,基於他之前的思路,舊地塊省了將近六千萬的拆遷費和一千多萬的除渣費,並且帶來文旅方面的附加價值,讓原址成為大渡口區的文化名片,剩餘地塊價值跟着水漲船高,後來事實也驗證了他的構思,地塊每畝成交價從之前的五六百萬飆升到了一千萬出頭。重鋼整體節約了三億多的搬遷成本,**也相當滿意,提案會開到最後,他硬是把基本已經內定的評估公司給踢出局,取而代之。」
「我們現在原址上看到的鋼鐵工業博物館,就是這樣來的?」江時宴問。
程安明點了點頭,「那時,簡星然不過是重慶資產評估界的新人。這一單過後,從此他和基德在圈內外都有了名號。」
江時宴看向他。
程安明目光中透着狡黠,悄無聲息的轉了話鋒,「你認識基德在於海洋之前的合伙人劉宇希嗎?」
「不認識。」江時宴簡單的回答。
程安明不以為意,移開目光看向車流,「在重鋼這一單上,簡星然的業務能力確實過硬,但他當時也利用了劉宇希的**關係和家庭地位,不然他拿不下這個單子。他利用劉宇希急於證明自己這一點,給了他很高的承諾。」
他將目光轉向江時宴,在她臉上逡巡,「你不知道,新人時候的簡星然和現在判若兩人。那時候的簡星然跟你有點像但又不像,別人都說這人上進有拼勁兒,可我知道,他不過是萬分清楚,他要什麼,他又可以付出什麼。」
程安明乾笑了一聲,「你想想家境中產的簡星然,怎麼能搭上劉宇希那樣家庭背景的人?」
江時宴在沉思中,沒有搭話,她更想聽程安明講下去。
是的,她亟需對簡星然的了解,從各個渠道。
「事情如簡星然所願,基德橫空出圈,他更是成為全資產評估行業最閃耀的那個人。可是,重鋼的單子剛做完,轉身他就將劉宇希從基德掃地出門,沒過多久,基德又以職務侵佔和商業賄賂的罪名起訴了他。案子不大,但簡星然提供的證據確鑿,劉宇希絕無翻身可能。」
「嗯。」江時宴應了一聲,並沒有流露出程安明所期待的情緒。她心下有些七零八落的思緒,盪在浮出的隱隱不安上。
劉宇希被掃地出門還惹上刑事官司,于海洋執意退股移民,下一個合伙人是她,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呢?
可是,現在不是她想這些的時候,她收回思緒,面無表情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前老闆。
程安明盯着她半晌,鷹隼一般銳利的目光似要看進她內心去,他沉吟着說,「基德即使傷筋動骨也要換掉合伙人;劉宇希幫助基德壯大之後,卻迎來牢獄之災,等他坐完五年牢出來,外面的世界已經變天了。」
夏日夜晚的空氣已經褪去了暑熱,江時宴深吸了一口,開口問,「經濟犯罪?這位前合伙人是不是拿了不該拿的錢?我們做評估,守的就是天平,拿天平兩端任意一方,就算失了本心。」
程安明有些好笑似的笑了一下,「江時宴,你太簡單了。簡星然對劉宇希,無非就是利用,用過,沒有價值了,成了他的畔腳石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徹底搞垮以前的盟友。現在的你,根本匹配不上簡星然的思維。你在他面前,就是一隻螞蟻。他隨時可以伸手摁死你。」
程安明的聲音帶着絲譏諷,「從那之後,簡星然再也沒讓劉宇希在重慶資產評估圈有一席之位。」
他微微嘆息了一聲,「而原來那家評估公司,因重鋼的單子和基德成了死對頭,處處和基德做對。但到了今天,這家公司在圈內幾乎已經銷聲匿跡。」
他突然回頭,盯住江時宴,「小遇,你還覺得簡星然和基德乾淨嗎?」
江時宴沒有回答,她內心已起了微瀾,但迎着程安明的盯視,她神情平靜。
「小遇,你也是被簡星然選擇的人。他挖你走的時候,承諾你做到一定程度時,讓你晉陞合伙人,對不對?」
被猜中事實,江時宴一時有些語塞。
但不需要江時宴的回答,程安明也知道答案,他自顧自的往下說,「小遇,我給你的,是你在信通能夠得到的所有,我儘力了。但是,我希望你明白,這個世界,規則就是男人才是主宰者。你想要更多,必然意味着失去更多。」
他看見不遠處的方凱回頭請示他是否需要叫車,他朝着方凱點了點頭。
「我放你走,不是因為我着了簡星然的道,」程安明想起前不久關於信通的流言蜚語,仍是有些壓不住的氣憤,「他的手段,我看一眼就知道了。我留你,是因為你是個做實事的人,我放你走,也是因為如此。」
「小遇,信通要轉型,不能僅僅死守在評估這一行,你明白嗎?轉型需要資金,在這個過程中,信通可能沒那麼磊落,但首先我要對得起所有的信通人。」
江時宴看着滿臉誠懇的程安明,有那麼一刻,她幾乎就要相信他。
但在信任之門就要打開時,江時宴才發現,這扇大門早已被牢牢鎖死。
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程安明是不可信的,那簡星然呢,她才和他交手過幾個回合,她才了解他多少?他又是可信的嗎?
這些傳聞,真真假假,她曾經聽過少許,在此時,八卦堆里的記憶都浮了出來,化作箭槍,攻擊她尚未建立牢固的城門。
她想起昨晚,那個將自己滿身疲憊和落寞藏得一絲不露的男人,對着電話那一頭,嚴厲呵斥,「我說過,只要評估師手裡拿了別人東西,這份報告就一文不值。」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她不再信任程安明,但簡星然和她,也還遠遠沒達到相互信任的地步。
這一刻,江時宴不想妄下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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