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春夢》[京華春夢] - 京華春夢第82章(2)

坐着幾個老人,但是,門口人太多,沒看清楚裡頭的到底是什麼人。
倒是那些老人中間坐着一個人,身形十分熟悉,想來,就是她那位好二叔了。
箬嵐不動聲色,上前就對着十二公行禮,「晚輩箬嵐見過十二公!」
十二公眼睛都不抬,沒拿正眼看她,語氣很慢很倨傲地道:「老朽道是誰,原來是和孝郡主大駕光臨,恕老朽年邁,不能起身參見郡主!」
箬嵐連忙道:「不敢不敢,我是晚輩,自當是我給十二公請安的。」
聽得箬嵐如此謙卑,他才覺得滿意,慢慢地抬起頭看了箬嵐一眼,伸出手,身後有人把煙杆子放在他的手中,再有一人殷勤地為他裝煙,點燃,他叭叭地吸了幾口,煙霧散開,他整個人都被煙霧縈繞,道:「說吧,有什麼事!」
箬嵐上前一步,便有厲聲喝道:「站好,不許上前!」
箬嵐站定,笑着搖手,「不好意思,一時忘記了規矩,十二公恕罪。」
「說吧!」
十二公有些不耐煩地道。
本來想給她點教訓,算下馬威的,但是她笑臉迎人,倒不好伸手打她,先聽聽她說什麼再說。
箬嵐道:「我來是跟十二公商量一下,你看我父母的靈柩就在外頭,他是陳家的子孫,總不好不入陳家的祖墳吧?」
十二公眉毛一豎,煙鍋哐哐哐地敲在了椅子扶手上,厲聲道:「怎麼?
這事還賴到我們頭上來了嗎?
族中早就為他挑選了墳地,是你的那位夫君仗着自己是大將軍的身份,挑三揀四不願意下葬,你要責怪,就回去責怪你夫婿。」
箬嵐本着息事寧人的態度道:「十二公,你們挑選的那塊墳地,山泥鬆散,若遇上狂風暴雨,這山泥一瀉,怕墳就得外露,且我父親是當朝一品公,按照一品公的禮制,他的墳墓需得建造起來,那地方不合適,祖墳的山這麼大,總能再挑選一塊好的地方吧?
不如,我明日便請風水先生到山上去看看?」
「你別拿一等公來嚇唬老朽,國有國法,但是家也有家規,他是陳家的子孫,墳墓的規格就不能高於祖先,否則視為僭越,背負不孝之名。」
「是是是,」箬嵐又和氣地道:「但是國法家規,也得先以國法先行,是不是?
既然我父親的墳墓是有規格的,就按照規格下葬,至於是否僭越,這隻怕要朝廷皇上來論斷了。」
「拿了一等公嚇唬老朽不夠,還拿皇上來嚇唬老朽?」
十二公冷着一張臉,「這事本不該與你多說,你是外嫁女子,你父親的喪事也輪不到你來做主,但是今日老朽看在你是郡主的身份,才與你多言幾句,此事沒得商量,他要葬在祖墳,就得葬在我們挑選好的那一塊墳地,若不葬在祖墳,你們喜歡什麼規格,都和陳家宗祠無關。」
換言之,是不能商量了。
箬嵐輕輕嘆氣,看着他道:「十二公,祖墳的山地,是我父親買下,如今山契在我手中,我只求父親能安然如意地下葬,若能如願,那就皆大歡喜。」
「怎麼?
你父親買下的這塊山地,就得全部都讓給你父親是嗎?
你有本事,便挨家挨戶去告知陳家的人,叫他們遷墳,你要收回這山地。」
遷墳,意味着箬嵐要趕走那些入土為安的陳家祖先。
定了那一塊山地是陳家的祖墳之後,但凡能尋到根的祖先骸骨都全部遷墳到了那邊。
墓葬呢,一般是尋山就能葬,但是當定了祖墳之後,就得把山買下來,否則,其他人見是寶穴,風水好,那也跟着葬過來,就容易引起紛爭。
當年就曾出過紛爭,兩族人差點沒打起來。
為了解決紛爭,所以當年陳國公便用了甄依的錢買下這座山頭,當年族中的人是很感激他的,不過,漸漸地,見他沒有提拔族中子弟,這份感激就蕩然無存了。
箬嵐如今針對的是活人,斷不能叫祖宗遷墳,十二公也知道她的心思,因此,一點都不怕她拿出所謂的山契來。
你一個陳家的後世子孫,敢遷大祖宗的墳?
那是坐實了大不孝。
箬嵐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不敢的,我怎麼能叫祖宗遷墳?
不過,我同時也是個生意人,這山頭是我的,如今嫁出去了,打理不了那麼多產業。」
她轉身,看着圍牆上還有門口的街坊鄰居,拱手高聲道:「勞煩諸位幫我出去放個風聲,便說我有意賣了這山頭,這山的風水不必說的,看我父親從小小的軍士一路升遷為一等公便可知道,若說不做山墳,用來栽種,也是極好。
誰能介紹人過來買,但凡成交,我必定抽佣提成,言出必行!」
眾人當場就哇了一聲,紛紛問道:「郡主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箬嵐繼續拱手,臉上笑容越來越大,「就煩請諸位給我放放風聲!」
十二公氣得臉色發青,其他族中子弟紛紛怒道:「豈有此理,竟然敢賣了祖宗山墳?
你是大不孝!」
「你這個數典忘祖的東西,我今天就打死你。」
「仗着自己是郡主就目中無人?
你當我們都不認識朝中官員是嗎?
信不信再叫人蔘奏你一本?」
第412章 他不打我打十二公怒喝一聲,「陳箬嵐,你可知道你是大不孝之罪?
不用國法,便論家規,我便能叫人把你正法與祠堂前!」
箬嵐攤手,「十二公,話不是這樣說,我方才說了,我是生意人,既然我父親不能葬在這祖宗山墳里,那這祖墳對我來說就沒有意義了,我是外嫁之女,只管我夫君那邊的祖墳,既然無關,那我賣掉,你們跳什麼腳?
我這人很公平,誰來買都可以,你們若有銀子,一樣可以找我談。」
「你……」十二公拿着煙桿,「噹噹當」地敲着,一張臉氣得都扭曲起來了,「你敢?
你若敢賣了祖宗山墳,看你走不走得出霍州。」
箬嵐笑容慢慢地收斂了,「威脅我?
你一個草民,威脅當朝郡主公候,你該當何罪?」
十二公見她的態度倏然變了,不由得怔了一下,「你大膽,竟敢這樣跟老朽說話?」
箬嵐眉目一冷,「大膽的是你,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我好聲好氣來跟你們商量,你們態度惡劣不說,還出言威脅本郡主,你該當何罪?
你們該當何罪?」
「陳箬嵐!」
在祠堂裡頭的陳守成終於走出來了,指着她便怒道:「你敢在宗祠前放肆?
在這裡,沒有什麼郡主身份,一切只論輩分。」
「論輩分的話,你先出去給你哥嫂磕三個響頭再回來跟我說話,我父親屍骨未寒,你便與羅公公攛掇族中的人與他的屍首過不去,我父親養你一家多少年?
你吃的,喝的,穿的,甚至秦樓里嫖的,都是我父母的銀子,你但凡還有羞恥之心,都會羞愧得一頭撞牆死了去。」
陳守成從來不是箬嵐的對手。
但是他不能不出來,因為這事是他挑起的,他必須站出來讓大家看到他的理直氣壯。
顯然,他不能,箬嵐這番話,氣得他臉色發青,但是他辯解無詞,只能怒道:「你閉嘴,竟敢誣賴我?
你怎不說說你是如何逼死你祖母的?
怎不說說你是如何勾,引蘇意這個閹人才有今日的成就的?
你這個不孝子孫,在陳姓宗祠前,還敢這般大放厥詞,今日若不叫大家教訓你一下,你還真就無法無天了。」
「好,要教訓我是嗎?
我就上去讓你教訓!」
箬嵐冷冷一笑,身形飛快地逼上去,嚇得陳守成大聲喊道:「你不要過來,退回去。」
「喲,我道是誰在這裡叫囂呢,一個女子,說話也不害臊,動不動就嫖啊,打啊的,到底是野丫頭,傍着個閹人得了勢,竟敢在這裡大呼小叫,要不要臉了?」
尖酸刻薄的聲音在箬嵐的身後響起來,箬嵐轉身,便見一個身穿紅花棉襖頭戴珠翠簪子的中年女人在一群女眷的擁簇下走了進來。
她的臉很大,且圓,渾身上下都漲滿了肥肉,眼睛眯起來,形成一道縫,幾乎連眼睛都看不見。
陳長壽走過去,「母親,您怎麼來了?」
陳長壽喊她母親,那就是說,她是陳富貴的夫人。
與她一同進來的女眷,一個個怒容滿臉地瞪視着箬嵐,旁邊一個精瘦的女子,眸光犀利得很,嘴皮子很薄,這種人吵架,厲害。
箬嵐故作不知道她是誰,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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