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薔薇》[靜夜薔薇] - 第9章

顧琤的心傳來劇烈的疼痛,漸漸的向四肢蔓延。
他又撿起一封,依舊是蘇煙禾寫給他的信,落款是三年前。
「今天,我終於嫁給你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報恩而娶的我,但是我一定會好好的當陸夫人,當你的妻子,讓你永無後顧之憂。」
顧琤能感覺到她寫信時的欣喜,對未來也是充滿了希望。
可那個時候,他給予她的只有冷漠。
也是從那時起,兩人便相顧無言了。
顧琤發瘋似的,又撿起一封,落款是半年前。
「我的病越來越重誩
了,我不能拖累你……」
顧琤記得,從半年前開始,她便開始鬧着要他休妻,他以為她是不滿自己對她的冷淡。
顧琤眼角猩紅,似有眼淚從眼眶裡出來。
三天後。
顧琤已將自己關在竹苑三天了,整整三天,滴水未沾。陸倩看不過眼,闖進了竹院。
一股酒氣撲鼻而來,熏得陸倩直蹙眉頭。
今日陽光正好,陸倩推開門,和煦的眼光灑進陰暗的屋內。
顧琤仰躺在床榻上,四周是四散的薄紙,雜亂無章。
陽光直直的照在顧琤的臉上,顧琤緩緩睜開雙眼,一片猩紅。
陸倩對上他猩紅的眸子,嚇了一跳。
之前幾日,哥哥還和沒事人一樣,不為嫂嫂戴孝,還要娶新人。
她那時當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顧琤冷心冷情,不會為任何人動情。
可現在,她更希望是自己看錯了。
顧琤彷彿沒看到一樣,兀自舉起酒瓶,對着瓶口痛飲。
「別喝了!」
陸倩心裏,憤怒和心疼交織,奮力從自己哥哥手裡搶過酒瓶,利落的往地上砸。
「哐當——」一聲,砸破了靜謐的空氣。
顧琤毫無反應,好似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
陸倩低沉着道:「哥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空氣仿若凝固。
顧琤遮住眼幕,仰着頭,一句話從他唇畔溢出:「我後悔了……」
陸倩抿唇,氣憤道:「後悔又有什麼用,已經晚了,如果在當初嫂嫂離開永州的時候,你便知道後悔,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顧琤的心臟抽疼,眼帘被遮住,看不清神情。
陸倩看着他無動於衷的模樣,又是一陣氣憤,從懷中摸出一個信封,扔在他身上。
「這是當初在荷院,你落下的遺書,我已經看過了,嫂嫂真的很愛你,這麼多年來,就算你對她冷淡,厭惡,她從來都是無怨無悔,覺得是自己耽誤了你,自請離去,一個人回到永州等死。」
「她孑然一身,死的時候該有多孤單啊!」
說著說著,陸倩眼眶紅潤,傷心地哽咽道:「但是你現在要娶新的夫人了,男人都是薄情的,更何況你從來都不承認,你對我嫂嫂有心。」
「為什麼你明明愛她,卻不承認,就因為是嫂嫂用玉家對你的恩情脅迫你娶她嗎?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她,誰又能逼你娶她!」
顧琤崩潰了,忽而大笑,忽而悲傷。
原來如此……若他真的不願意,誰又能逼他娶她!
原來竟是從那時起,自己就喜歡上她了嗎?
陸倩不明所以,只覺他冥頑不靈,垂在兩側的雙手握拳,大聲吼道:「是你,對不起我嫂嫂!」
一字一句的控訴,擊潰顧琤最後的心防。
陸倩哭着跑了出去,屋內又重新歸於平靜。
顧琤睜着雙眼,沒有焦距的望着窗外。
他的心臟抽疼得厲害,幾乎要窒息了,手摸起一塊碎片,緊緊的攥在手心,很快,血液便順着十指的縫隙流出。
手心傳來的刺痛卻比不上心口的疼痛。
顧琤迷迷糊糊的睡過去,誰也沒看到,那手腕上的佛珠被鮮紅的血液浸透。
睡過去時,他心中無比悔恨地想:如果一切能重來多好。

第十五章回府養傷
  

「主子,醒醒。」
顧琤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猛地睜開雙眼,只感覺渾身都疼。
他看着頭頂白色的帳子,恍惚了一會。
是誰把他搬來床上了?
「主子,該喝葯了。」
顧琤被肖勇扶着從床上坐起,靠在床沿,開始喝葯。
「不喝,拿走。」顧琤低沉開口。
喝葯還有什麼意義?
顧琤側過腦袋,牽扯到身上的傷,他抬起左手捂住胸口,忽地瞥見自己空空的手腕。
他一愣,急忙問道:「靈山寺方丈給我佛珠呢?」
肖勇一臉疑惑:「什麼靈山寺?主子,您不是從來都不帶佛珠嗎?」
顧琤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還沒來得及思考,一名穿着飛魚服的女子冒冒失失的闖進來:「陸大人,你終於醒了,實在是太好理整家獨費付βγ
了!」
闖進來的人正是夏瑩。
顧琤終於意識到是哪裡不對勁。
半年前,他受過一次重傷,當時想到府里的蘇煙禾,要是知道自己受傷,定是要哭哭啼啼,擔憂這,擔憂那,便決定留在府外養病,將近一月未曾回府。
可蘇煙禾卻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他的落腳處,尋了過來,被他訓斥了一頓。
回府之後,蘇煙禾便第一次提出要他休妻。
他現在竟然是回到了半年前?
顧琤專註的望着自己空空的手腕,那串佛珠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腦海中回想起那方丈的話「帶上它,施主會見到想見之人。」
在他奔潰的瞬間,他便在想要是一切能重來……
顧琤眼眸泛亮,忍不住一陣激動。
難道自己的願望實現了?
因為那串佛珠。
「大人,您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夏瑩看着顧琤變換莫測的臉色,一臉擔憂上前。
顧琤意識到自己可能回到了蘇煙禾死後半年前之時,便一臉喜色,撐着身體從床上坐起來。
如果是真的,待會是不是就能見到……她了?
可剛一站起,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陸大人——」夏瑩一臉緊張,攙扶着他。
可就在她的手剛觸碰到衣袍的那一瞬,顧琤便厭惡的蹙起眉頭,還沒掙脫開,門口倏地傳來「哐當——」一聲。
屋內三人齊齊望過去,只見蘇煙禾扶着門框,臉色慘白,貝齒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他和夏瑩接觸之處。
顧琤的心也隨之漏了一拍,一股閃電般的感覺從心底傳遍四肢。
是真的,是真的!
原來,她看到他和別的女人有所接觸時,是如此傷心。
記得那時,她的表情也是如此。
如今回想起來,他才恍惚發現,自己對她的記憶是如此的清晰。
想到這,顧琤胸口又開始抽疼起來,他連忙掙開夏瑩的雙手,朝着蘇煙禾的方向而去。
「玉……」
一開口,顧琤便頓住了。
他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呼喊過她的名字。
蘇煙禾轉身便跑走了。
顧琤追到門口,蘇煙禾已經不見蹤影。
他撐在門框上,臉上血色盡失,目光望着蘇煙禾消失的方向,近乎貪婪。
重來一次,他定然會好好疼她,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
幫她治病,長命百歲。
「陸大人,您傷得太重了,還是回床上休息吧!」夏瑩上前來提醒道,依舊想要扶顧琤。
這次陸大人可是為了她才受了這麼重的傷,她自當好好關懷他。
雖然她知道陸大人不喜人觸碰,但陸大人都為了救自己受傷了,應當不會厭惡她的觸碰。
誰知顧琤將手收回,冷冷地說道:「男女授受不親。」
夏瑩尷尬的收回手,只得用眼神示意肖勇上前扶顧琤去休息。
顧琤瞥了他一眼,道:「回什麼床,本官要回府養傷。」

第十六章背後藏什麼
  

顧琤的話一出,肖勇和夏瑩都愣住了。
不是都傳陸大人和陸夫人感情不睦,顧琤就算是受傷也不願意回府養傷,更何況剛才明顯就是行蹤被不喜的人探查,他該生氣才對。
怎麼忽然就改變主意,要回府養傷了?
「還不快去收拾東西!」顧琤蹙着眉頭,一臉嫌棄地看着肖勇。ṋḿẑḽ
自己的隨從,怎麼這麼不聰明。
「可是您的傷大夫說不宜移動。」
「速去準備馬車。」
半個時辰後。
顧琤乘坐馬車徑直進了陸府,停在竹院門口。
他從馬車上下來,抬頭望着熟悉的竹院,心中感慨萬千,深呼吸一口,才抬步走了進去。
陽光明媚,道路兩旁的竹子生長茂密,鬱鬱蔥蔥,微風吹過,竹葉飄落在地上,下人在院子里洒掃。
一片生機。
顧琤不由在肖勇的攙扶下加快腳步,停在了門口,他便推開肖勇自己站立着,有些緊張的整理整理了易容。
肖勇悄悄掀起眼帘。
主子什麼時候這麼在乎自己的儀容了,莫非是開竅了?
門內。
蘇煙禾正在書桌旁,不斷的寫着什麼,只看到開頭「休書」二字格外的明顯。
雖是不想拖累他,希望他能尋覓更好的良人,可真的見到那樣的畫面,心中便翻湧起屈辱和傷心。
她還記得新婚之夜,揭開蓋頭,還沒來得及欣喜,便被潑了一盆冷水。
她上前挽留,抱着他的腰,便被他一陣嫌惡的揮開。
成親已兩載有餘,卻從來沒有近過自己夫君的身。
想到此處,蘇煙禾心底情緒翻湧,喉間一陣癢意,輕咳了兩聲。
心口一陣悸痛,蘇煙禾倏然臉色蒼白,忍痛想着。
自己的手也是涼的,怎麼焐熱他的心呢?
顧琤聽到裡間傳來的咳嗽,神情一緊,連忙推開門,抬步走了進去。
「姑爺,您怎麼回來了?」
小梅驚訝的聲音傳進蘇煙禾的耳朵。
顧琤進到內室,便見蘇煙禾匆忙將正在書寫的紙藏在身後,微微朝他福身。
該有的禮儀未曾少。
顧琤見狀微微蹙眉,以前從未覺得有什麼,現在卻覺得多餘至極。
他連忙上前將她扶起,關心地詢問:「你身ⓨⓑγβ
體如何了?」
蘇煙禾看着他搭在她身上的手,心底發燙,但更多的是不適應,身體一僵,怔怔地答道。
「夫君不必擔憂,妾身很好。」
「那便好。」顧琤端詳着她的面色,臉色些許蒼白,卻不似前世即將離世那一月的病態。
只要好好休養,不經歷大悲大喜,心情開懷,便能安然度過難關。
顧琤鬆懈着注意力轉向她藏在背後的手。
「你背後藏的什麼?」
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謝和,似乎真的只是好奇她身後在藏着什麼。
蘇煙禾悄悄掀起眼帘打量着他,覺得他今日有些反常,還沒想明白,便陡然聽她一問,心底咯噔一下。
在他炙熱的目光下,蘇煙禾硬着頭皮將休書遞到了顧琤面前。
「妾身自知配不上大人,自請下堂!」
顧琤看着這封休書,呼吸一窒,雙腿失去力氣,狼狽後退兩步。
隨即他捏緊了手,在原地站定,面上一派鎮定地模樣:「陸家從來沒有休妻的先例。」
這只是借口,但是架不住一點也不好說話。
「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一無所出,二患惡疾,三不侍姑婆,就算你不休妻,我朝律例也不容忍。」蘇煙禾為了讓顧琤休掉她,不惜詆毀自個。
顧琤見她如此決絕,便明白她的決心,顫抖着手去接休書。
無子……此事並不是她的錯,是他從未曾碰過她。
身患惡疾……
他多想告訴她,自己不介意,往後一定會治好的。
就算沒有孩子,他也要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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