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歡》[兩世歡] - 兩世歡第16章(2)

姓甚名誰,求見公子有何要事?」
阿原不耐煩,一手亮出腰牌,一手抬起破塵劍,在夥計肩頸處一搭,冷笑道:「官府辦案!
要不要向你通報案情進展?」
劍雖未出鞘,依然有鋒刃冰寒銳利的氣息直砭肌膚。
夥計便僵在那裡,白着臉一動不敢動,只連聲道:「不用,不用……小人這便去為姑娘通稟!」
美人雖絕色,奈何狠如蛇蠍,他和老賬房必定被美色迷了心竅,才會只看到她容貌,全然不曾注意到她軒昂的舉止,鋒利的寶劍。
至於她究竟是什麼來歷,身為女子怎會為官府辦案,他們已完全沒勇氣追究了。
第44章  倚劍誰家少年郎(四)阿原此刻的確是女子打扮。
好在她打算見的是左言希,跟景知晚好得可以合穿一條褲子的左言希,何況又算是慕北湮的兄長,必定早已知曉她是女子,便是以女裝出面,似乎也不妨事。
當然,慕北湮還是能不見就不見,尤其謝岩已經回京,誰還想見那個無賴?
若有機會,她得把他丟茅房裡鎖上一夜,或許還能洗刷那日被他強抓着看他如廁的羞辱。
她盤算着這些事時,正在後院的一間茶房裡悠然地喝着茶,等候下人們去通傳。
橫豎小壞還有附近盤旋,只要那蕭瀟不鑽地底下去,不怕他飛上天去。
以她往日的尊貴,怎麼著也不至於被人帶在侍僕們常來常往的小茶房喝茶。
但她此刻品着茶,看燒水的粗使丫頭進進出出拎水壺、拿茶葉,忙得得不亦樂乎,竟很是安然。
算來她並不是第一次來恕心醫館,只是當時醫館這些人眼睛大約都只放在與他們家公子交好的景知晚身上,不會有人注意夾雜在眾衙役中的阿原。
嗯,除了小玉。
她問那粗使丫頭,「記得醫館裏有個叫小玉的侍女,怎麼沒看到?
莫非在左公子跟前伺候?」
粗使丫頭笑道:「小玉姐姐三四天前回老家去了,說是母親重病。」
阿原奇道:「她不是賣在賀王府的侍婢嗎?
怎麼還能回老家?」
粗使丫頭眼睛裏便閃過光亮,道:「的確是賣倒的死契,但我們王爺、小王爺都是慈善人,聽見這樣的事,都會放下人回家探病或送終,有的侍奉得久了,到一定年紀便還了賣身契,放回家任其父母做主婚配。」
「慈善人……」阿原撫額。
朱煌還是名義上聽命前朝的梁王時,賀王慕鍾便隨其四處征戰,攻鳳翔,屠宦官,並斬殺包括宰相在內的三十餘名朝臣,手段之狠厲遠非常人所能想像,不想家中下人反認為賀王父子是什麼慈善人……或許,他們對家下人等的確慈善。
天底下本就沒有純粹的惡人,正如本就沒有純粹的好人。
粗使丫頭跟阿原說了一會兒話,便覺親近許多,一邊上前為她添茶,一邊笑道:「姑娘這裙子是今年才時興的式樣嗎?
可真真是好看!」
「咳……是……是吧!」
阿原一口水嗆住,不覺將雙腿又攏了攏。
裙子前面撕成兩片,怎麼看都不甚雅觀。
但她身段高挑,雙腿修長,容貌又出色,便是披個破麻袋都能把麻袋襯出幾分秀氣,何況只是長裙破成兩半呢……粗使丫頭倒是細緻,見阿原嗆得咳嗽不已,連忙過來替她捶肩拍背,又道:「下個月咱們也該做夏日裏的衣衫了,若是小玉姐姐在,便能攛掇她去找靳總管說說,把咱們的衣裙都做成這樣的,那咱賀王府的女孩兒出去,必定是最風行最出挑的,看花沁河城那些土包子們的眼睛!」
阿原眼淚都咳了出來,已不知自己在笑還是在哭,忙揉着眼睛道:「難道不是看花你們家小賀王爺的眼睛嗎?」
粗使丫頭卻懵然不解,說道:「小王爺不看我們,他只看美人,如姑娘這樣的大美人……」她忽像想到了什麼,看阿原一眼,悄悄退開兩步,繼續去烹茶。
阿原思量着是不是她的話太冒撞,又或者這丫頭是不是在羞慚自己的容貌算不得美人,心下便有些歉疚,壓下咳嗽後便笑道:「你用的什麼香?
怪好聞的。」
見阿原轉移話題,粗使丫頭舒了口氣,忙道:「是我們家薛夫人自己制的香,說是仿的貢香,用香梨和沉香屑蒸煮而成。
薛夫人屋裡的蘭冰姐姐跟我好,所以給了我一包,也只捨得放隨身香囊里沾點兒香氣。」
阿原細聞,果然在茶香之外,聞出了裹着淡淡果香的沉香氣息,雅靜而清甜,卻在沖入腦門時化作奇異的熱力,連血液都似滾燙起來,開始如沸水般翻湧。
她看着粗使丫頭有些忐忑的神色,再去細品那茶水,猛地將茶盞拍在桌上,站起身來喝問道:「你在茶水裡放了什麼?」
粗使丫頭頓時慌亂起來,叫道:「姑娘這個怎麼說?
我……我並沒放什麼呀!」
她這樣說著,卻不由地將目光瞥向剛拿進來的茶罐。
阿原只覺血液中的熱力已透出肌膚,身體似有什麼漲滿,卻莫名地空虛,似迫不及待地想搜尋什麼填滿,說不出的難受。
她臉一沉,大跨步衝過去,取過茶罐細看時,已發現其中細微的異樣顆粒。
粗使丫頭沒待她拿劍,便叫起來,說道:「我真沒放什麼呀……方才是小王爺忽然叫我過去,讓我拿這罐茶給姑娘泡茶……」而她顯然也對這茶有所疑心,方才如此慌亂心虛。
阿原已嗅出這茶中混的葯末並不陌生,正是先前靈鶴髓一案中,欞幽為朱繪飛所煉的遂心丸,傳說能讓女子心甘情願愛上下藥者的「神葯」。
慕北湮竟將其捏碎,拌入了搗好預備煮給她喝的茶葉中……阿原雖懂得些藥性,但遂心丸本身氣味不強,被茶水沖開後更淡許多,何況這裡本身是葯館,四處都是消散不去的葯香,她全然未曾防備,又如何辨得出茶水被人做了手腳?
「慕北湮,我剁了你死王八羔子!」
阿原將茶罐狠狠擲碎於地,拔出破塵劍便沖了出去。
此時已近傍晚時光,但陽光尚帶着午時的和暖。
阿原一出門檻,便被那陽光閃耀得幾乎睜不開眼,而身上更是熱得煩悶,恨不得將衣裙立時扯下。
她轉頭看到那粗使丫頭正戰戰兢兢地窺向她,衝上去一把揪住,明晃晃的劍指向她脖頸,喝道:「最近的井水在哪裡?
趕緊帶我去!
不然別怪我拿你的血來醒神兒!」
那丫頭抱住頭,殺豬般嚎叫起來,「好!
好!
我帶你去……」第45章  莫笑多情縱輕狂(一)雖說有不少下人圍觀,阿原還是從井中連打了三四桶冷水,將自己從頭到尾澆了個通透,這才覺得好受些。
只是衣衫淋濕後貼在身邊,玲瓏曲線畢露,更不雅觀,她遂揪過那粗使丫頭來,一把扯過她的外衣披了。
那丫頭愣愣地看着阿原,張張嘴沒敢說話。
阿原冷笑道:「怪我拿走你的衣服?
我沒拿走你的性命,你便偷着樂罷!」
粗使丫頭搖頭,「不是……我只是想着,為什麼你穿我這麼丑的衣服,也能這麼好看呢?」
狼狽成這樣,還好看……阿原差點慪死。
眼見下人明裡暗裡看熱鬧的跑出來一堆,左言希、蕭瀟卻毫無蹤影,阿原更慪。
慕北湮是混蛋無疑,左言希顯然也不是好東西,跟景知晚一樣,都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貨色!
她滿腔惱恨,握劍向賀王府正院方向奔了幾步,又頓住身,捏着破塵定定神,返身走向醫館大門。
井水沒法完全解去她身上的藥性,再待下去,指不定還會露出種種醜態,真做出一兩樁丟人現眼的事來,豈不成了沁河縣的笑柄?
——雖說已成了西都城的笑柄,但至少她在沁河的聲名還算清白。
好漢不吃眼前虧,慕北湮這筆帳,可以留着以後慢慢算,橫豎也不是他一個人有手段,真鬥上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她正磨牙想着日後如何報復慕北湮時,眼前忽然一花,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已笑彎在她跟前,「原捕快,貴客嘛,怎麼剛來就要走?」
阿原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確定並非幻覺。
她吸了口氣,左手舉起破塵劍,右手已搭上劍柄,冷冷喝道:「小賀王爺,我不計較你卑劣行徑,也請你別再招惹我!
如今我腦筋不太清楚,寶劍也不太好使,不小心傷了小賀王爺,只怕令尊也不好在皇上跟前為你申冤!」
慕北湮聳聳肩,笑得跟花狐狸一般狡黠,「你可以計較的!
在下甘願當小姐的解藥,以贖前愆!」
阿原氣得眼冒金星,心裏罵了無數遍的無恥之徒,卻也顧不得跟他糾纏,只是想趕緊繞過他逃開。
慕北湮哪裡肯放,笑嘻嘻道:「既然來了,豈能就走?
來來,要不要我當解藥是另一說,好歹咱們先敘敘舊可好?」
阿原怒道:「不好!」

待續...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