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江深》[黎安江深] - 《黎安江深》 第7章(2)

匙。
「我也許久沒見魏哥,與其叫他睡在驛站,不如把人帶回來。
我叫阿紫買點好菜。」
「夫人真是賢惠。」
孔懷英樂顛顛地搶走湯匙,給她盛了一碗豆腐湯。
第二日,是個陰天。
孔懷英一早起來,到江邊迎接魏子安。
早春的晨風仍有些冷峭,略過江水,像白布進了染缸,帶起一陣發涼的水汽,灌進了孔懷英寬大的衣袖。
他一襲碧綠長衫,守在岸邊,薄霧中,一隻烏篷船打碧綠的江面駛來,船夫站在船尾搖櫓,篷上立着一隻脖子綁紅繩的鸕鶿。
小船靠岸,船艙鑽出一個身穿粗布短打的男人,三十歲上下,面龐方正,皮膚黃黑,便是魏子安。
他見了孔懷英,拱了拱手,低低叫了聲「孔公」。
兩人在岸邊一番寒暄後,先去衙門放了包袱,繼而帶上幾名衙役,一同騎馬到了停放屍體的護城河邊。
幾日過去,屍體已經開始腐爛,隔了十幾步,都能聞到那股難以言表的惡臭。
孔懷英連忙叫人點燃蒼朮祛味,自己停在十步開外,袖子捂住口鼻,朝竹席上陳列的死屍張望。
「臭成這樣,居然還有人來看。」
他道。
「老爺您不曉得,早兩天還熱鬧呢,現在是臭得叫人受不了了。」
守屍的耆長也捂着鼻子,呼嚕呼嚕地笑。
「這人身上每一隻蛆,都是被人活生生看出來的。」
魏子安叫衙役把焚燒的煙霧往屍體那邊扇,又拿塗滿麻油的汗巾蒙住口鼻,舌根含上一片生薑,一言不吭地步入濃煙。
負責唱報的衙役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
初檢後,周圍都撒上了石灰粉。
魏子安撩起衣擺,小心翼翼地走近屍體。
蓋屍的麻布上停着蒼蠅,掀開,爬滿蛆蟲。
他起身,叫人去打河水。
幾人在濃煙中反覆進出,用清水洗乾淨皮肉。
污水順着地勢流到護城河內,連帶令人反胃的活物,一併沉入河底。
沖刷過的屍體依舊龐大,像個饑荒時餓久了的貧民,吃了太多土,肚皮滾圓。
一個隨行衙役嘟囔了句「洗了頭死豬似的」,另一個則說「可別爆炸」。
魏子安面不改色,蹲下身,開始檢查。
負責唱報的衙役也提筆。
「死者身長七尺,胸前、肚皮處有青綠色,屍體已腫脹發臭,估計死亡時間至少在一個旬日前。
是說從現在開始算。」
他每說一句便會頓一下,等待衙役記錄。
「指縫無泥沙,兩手不拳縮,沒有掙扎跡象。」
「頭面膨脹,頭顱無傷。
頭髮……脫落,也可能是禿頭。
兩眼緊閉,眼球完整。」
魏子安說著,翻開死者的眼皮,接着又去掏鼻孔和嘴。
「鼻孔、耳孔有血水,嘴裏也有血污,嘴唇翻張,頸部、胸部、腹部無傷……稍等。」
魏子安別過臉,深深吸上一口蒼朮煙霧,轉回來,兩手往死屍的**探去,又捏又摸。
短暫的沉默後,他抽出手,道:「是男人,但兩個腎囊和一個陽鋒,不見了。」
衙役的筆懸在半空,試探性地看向孔懷英。
「就是……你當男人的東西,沒了。」
孔懷英小聲說。
「河裡泡太久,一些東西……可能就被青魚吃了。」
魏子安起身,指揮衙役將屍體翻面。
興許是打撈上來後,時間過去太久,後背一層皮膚黏在草席上。
跟來的衙役見了,臉色都不大好。
也難怪他們先前想以「腐爛嚴重、不能屍檢」為由搪塞。
魏子安繼續檢查。
後腦、項部、背脊、腰、**無傷。
但腐爛尚未完全的臀瓣,隱約有杖傷的疤痕。
擺弄足部時,也有些鬆動。
魏子安道:「蔥白拍散拿過來。」
左右心領神會,用瓦盆裝着拍碎的蔥白,和一罐黑醋、幾張白紙一起送來。
魏子安將蔥白敷在臀部,又用醋浸透紙張,蓋了上去。
做完,他又一次站起。
孔懷英連忙叫人燒一盆炭火,往上澆了兩瓶醋。
等魏子安邁出石灰圈,先在瀰漫著醋味的炭火上來回跨了幾遍,又按「大」字模樣,在蒼朮煙霧裡熏了會兒,才鎮定自若地出來,向孔懷英行禮。
「子安,怎麼樣?」
孔懷英問。
「是個男人,身長約七尺,牙齒完好,年齡不會太大。
但那個——」魏子安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
孔懷英點頭如小雞啄米,揮揮手叫他繼續往下說。
「似有受過杖刑的痕迹,但具體要等一個時辰後,揭開紙張查看臀部有無傷痕。
至於是不是溺水而死,我暫時看不出。」
魏子安說著,又問。
「孔公,什麼時候發現屍體的?」
「二十一日。」
孔懷英道。
「按你的說法,往前推,案發時間在——既望。」
魏子安搖頭:「初春水寒,屍體要過好幾日才浮出水面。
既望之前,我估計是十三日。」
「蘇州府商賈如雲、人員繁雜,如今衙門尚未接到有關男丁失蹤的報案……子安,你恐怕得在這兒待上一段時間了。」
孔懷英笑着,拍了拍他的後背。
「行了,忙了一上午,你抓緊去驛站洗個澡,換身乾淨衣裳。」
正聊着,兩人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孔老爺,孔老爺!
有人報案!」
小說《黎安江深》黎安江深小說第7章試讀結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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