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屋子也變得暖洋洋的。唐笙半跪在地上，翻箱倒櫃，總算找出本《懷錶的格》修理詳篇來。研景軒上面的房子本擁擠的很，堆滿了老舊的雜物，值錢的，不值錢的，都有。老頭兒每次喝大了，就拉着她如數家珍，唐笙想不記住都難，耳朵早就起了繭子。蒙秋給她明裡暗裡提了幾次，讓她把這些老傢伙什拾掇拾掇，她給牽線，她要不捨得，賣給行家也就算了。唐笙總說不急，蒙秋說了幾次，也便不提了。爺爺過世後，她把一些舊書籍收拾了找人拉去畫室的倉庫了，只留了一些緊要的。才算騰挪出點兒寬敞的地方，可有時候又覺得上頭有些空落落的。房子西北角的摺疊竹床也被她收拾出去了，上頭空間小，只有一廳一卧。爺爺嫌她有時候過來待得太晚，便又在舊貨市場給她淘了個竹木床，擺在廳里，方便她休息。她要是不過來，就折放在角落裡。如今也用不到了。唐笙取了床頭的白瓷杯，從一旁的紙盒子掏出一包方袋的咖啡來。撕開包裝，細碎的棕色粉末順着那個指甲蓋兒大小的口子，頃刻間被倒入白瓷杯里，唐笙提起床頭櫃邊上的暖壺，順着杯沿傾倒，薄薄的一層香味兒膩上來，很快，整個研景軒的二樓都瀰漫著一股子濃郁的香味兒，唐笙的心便一瞬間輕快起來。每當她喝咖啡的時候，老頭子總是「嘖嘖」稱奇，說她連這種香油味兒的東西都喝得下去，沒繼承到自己半點兒的優良傳統。唐笙喜歡咖啡，倒不是崇洋媚外，只是純粹的喜歡。她想，有人喜歡煙，有人喜歡酒，千人千面，人總得通過點兒什麼來放空自己。唐笙吹去了《懷錶的格》上一層塵灰，放在房子窗邊的桌上，從提包里掏出隨行她一天包着懷錶的白綢布包，也攤開放在桌上。錶盤里，寶藍色的時針和分針定格在羅馬數字，十一點十分的位置。這樣的英式懷錶，早在康熙年間就已經存在於中國了。下意識撫摸着桌上那舊書，「刺啦」一聲的，唐笙皺了皺眉，涼氣自唇齒間抽動，再着眼去看的時候，左手的食指關節處已經被斜斜劃開一個齊整的口子。停了良久，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滲出血線來。她右手尚且還端着熱氣騰騰的咖啡，便用左手的拇指按住了傷口的位置。按常理，這不是舊書該有的鋒利，紙頁劃傷手，只在新印出來泛着油墨香氣的書籍上出現過。唐笙放下白瓷杯，試着撥動着錶盤旁，藏在掐絲紋路下的半圓形轉軸。轉軸的細紋有着磨砂質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沾了血的指尖試圖固定住錶盤的時候，寶藍色的錶針飛快跳躍了一下。老舊的閣樓再次響起「吱吱呀呀」的聲音，一股子陳舊的帶着翻卷着塵灰的空氣從啟着的窗欞飄進來。「沙沙」不止，像是深秋的落葉在盤旋，唐笙在此次低垂了頭，依舊是十一點十分，只是似乎是盤旋了很多圈後的塵埃落定。她看到那斑駁的錶盤目光的攫緊下逐漸變得豐盈，鋥亮，如新……眼前的景象以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