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錢串兒》[凌月錢串兒] - 第1章

我覺得自己本質上還算是個理智的人。
就算我心裏想為師姐報仇想得發狂,可還是得耐下性子,不能貿然行動。
我不確定面對如此陰狠又謹慎的敵人,自己是否有把握將他從茫茫人海中揪出來。但我總得試試。
於是我開始留意近來有哪些元嬰期的修士順利進階。
這一下子就把範圍縮小到四個人身上。
第一位是仙樂門門主的大徒弟,渡劫的雷雲很是精彩。
不過,她是女子,可以排除在外了。
第二位是千佛寺的僧人,緣覺。
我覺得凌月師姐不至於飢不擇食到招惹出家人。
況且緣覺只是個體修,也可以排除。
第三位,有點意思,他是懸壺宗的醫修,江蘅,一手銀針使得出神入化,護身法器中也有一把劍。
第四位……算了……我沒見過。
說實話,在這四個人裏面,我最懷疑江蘅。因為沒有人比他更精通醫理。
醫修可以治人,同樣也可以下毒害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師姐說那人我曾見過。
那巧了,我記得二三百年前在仙門大比上,倒是見過江蘅幾面。
他師尊桂汣仙尊與我師尊相熟,一時興起跑來向我師尊討教奇門陣法。
那時,江蘅剛剛結丹,跟在桂汣仙尊身後,笑得青澀靦腆。
師尊們情緒高漲地在院子里結陣、破陣。
我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激情澎湃,明明他們倆誰的專長都不是陣法。
兩個人就像兩個臭棋簍子,在那兒口沫橫飛,誰也贏不了誰,還都覺得自己更勝一籌。
於是做弟子的只好退到一邊,百無聊賴地觀看師尊們在爭辯中逐漸猙獰起來的面孔。
我從儲物袋裡掏出幾枚靈果,不太好意思吃獨食,就隨手遞給他一個。
江蘅小聲地道了一句謝,也不吃那果子,只把它捧在手裡,可能是嫌這靈果沒有洗吧。
他如同一個鋸嘴葫蘆一樣,一言不發地杵在我身邊。
我覺得好沒意思。於是隨便尋了個由頭向師尊請示先行離開。
師尊顧不上管我,只揮揮手讓我退下。
但不知為何,仙門大比的那段日子,每次桂汣仙尊來同我師尊論道,每次我隨侍師尊身旁的時候,江蘅總是會跟過來。
然後依舊是一言不發地站在我身邊,只是時不時地偷偷拿眼睛覷我。
每當有風吹過,我身上的鮫紗披帛,或是飄帶的一端拂上他的衣袂,他就會低下頭,耳朵慢慢染上一抹緋色。
我不是很懂他的心態,也不太想費心琢磨。
反正我嫌他身上藥味太重,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
我的法衣和披帛平時都是特意用崑崙香草薰過的,不是很想沾上其他草藥的氣味,串了味它就不香了,還白瞎了我買香草的靈石。
閑來無事,我從儲物袋裡拿出兩枚金核桃,把玩膩了之後,我又把那金核桃換成白玉鬼工球,隨手一上一下地拋着玩。
「檀爍師妹,你修的,當真是金銀之道嗎?」
可能是被我手裡的金玉俗物晃到了眼睛,江蘅終於沒忍住,有些好奇地同我搭話。
「不是啊,我修的無情道。」
我看着他一臉詫異又茫然的神情,只覺得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誰知第二天,他又來了,支支吾吾地說想要用手裡的玉骨扇換我的白玉鬼工球。
我掏出金算盤,撥了撥上面的珠子,覺得他有些痴傻。
金算盤的器靈聚寶與我所見略同。
因為據它鑒別,那玉骨扇是九天玄玉所制,而我的鬼工球,原料只是一塊普通的羊脂玉。
相較之下,江蘅倒是做了賠本的買賣。
這,白給的便宜,哪有不佔的道理。
於是我毫不猶豫地把鬼工球遞給他,另還附贈了一個絲絛打的絡子。
江蘅小心地接過,把它們珍之重之地收在懷裡,好像那鬼工球是什麼仙家法器一樣。
桂汣仙尊來訪的次數多了,又見我和江蘅時常站在一處,有意想為我們倆牽線搭橋。
但,遭到我師尊的婉拒。
師尊說:「檀爍還小,心性尚且不穩,暫且不必急着尋道侶。」
桂汣仙尊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再提此事了。
其實我非常清楚師尊的言外之意,他生怕哪天我為了證道而大義滅親,把道侶重金賣掉。
不論我修的是無情道還是阿堵物道,都沒甚差別。
不僅不利於宗門與宗門之間和諧穩定的長足發展,而且,若是為了給徒弟出氣,桂汣仙尊到時打殺過來,我師尊的一張老臉可要往哪擱?
道侶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我也不甚在意桂汣仙尊一時興起的提議。
仙門大比結束,江蘅來同我道別。
他頭戴玉冠,身穿石青色綉了銀絲法陣的長袍,衣袂飄飄。
說是來道別,其實還是如木頭人一樣,杵在我身旁。
那時,我正忙着整理在仙門大比上交換到的仙草,顧不上理他。
他踟躕了半天,突然間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檀爍師妹,你討厭我么?」
「不討厭。」我答得非常乾脆。
笑話!這世上可能存在我討厭的人嗎?哪怕有人只值一枚銅板,我都不會討厭他。
「那你……喜歡我嗎?」過了好久,他又期期艾艾地低聲問道。
「還行吧,」我掏出算盤隨手對着他撥了撥,哦豁!九百六十七顆上品靈石,「還算喜歡。」
他的臉驟然變紅,磕磕巴巴地又在旁邊咕噥了些什麼,我根本沒聽清,也沒留意,隨便應承了幾句,就把他打發走了。
自那以後,我便再也沒見過江蘅了。
聽說他回到懸壺宗便開始刻苦修行,平時也不常出來走動。
不過這和我也沒什麼關係。
我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弄清他在突破境界之前那段時間的行蹤。
他到底有沒有去往凡間,遇到凌月師姐?
還沒等我想到要怎樣才能接近他,江蘅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他依舊是那副樣子,訥訥半晌,然後從儲物袋中拿出幾株仙草遞給我。
「聽說你先前差點入魔,這幾株仙草都是溫補經脈,有助修行的。」
無功不受祿,而且他是怎麼知道我差點入魔的?
早先,因我為了錢財差點入魔的這件事太過丟人,也太過玄幻,師父勒令不許外傳,所以此事只有一部分萬劍宗的內門弟子知道。
江蘅他一個懸壺宗的,久不出門,為何消息卻如此靈通?
我盯着他手裡的仙草,現在我看到任何仙草都像看到九幽斷魂草。
「檀爍師妹……」
他見我沒有回應,向前走了一小步,面露疑惑地看我。
我望向他清澈的眼眸,一瞬間心裏升騰出一絲困惑。
他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個陰狠毒辣的人,我應該懷疑他嗎?還是說謀害師姐的另有其人?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迅速被我按下去。
現在除了師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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