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梨賀祈》[陸梨賀祈] - 第9章(2)

扶傷取了銀針來為陸梨止血,等施完針,他要的東西都已經送了過來。
「把老參湯給她灌進去。」
賀祈連忙上前,卻再次被祁硯截了胡,他眼底幾乎有火苗要跳出來,可看着陸梨毫無生氣的臉,所有的憤怒又都被壓了下去。
救人要緊。
他將陸梨扶起來,配合著祁硯的動作給她順着咽喉,幫助她吞咽。
兩人配合默契,一碗參湯很快被餵了進去,廖扶傷點點頭,抬手就去解陸梨的衣裳,祁硯下意識攔了一下:「男女授受不親……」
「放手,」賀祈終於開口,他小心地將陸梨放回了床榻上,抬眼看向祁硯,「只要能救人,朕允許他做任何事。」
祁硯指尖一顫,片刻後苦笑了一聲:「也是,這種時候哪還顧得上計較這些……」
廖扶傷最後卻沒能解開陸梨的衣裳,因為她流了太多血,衣服已經和傷口完全粘在了一起,如果硬要撕,只怕會生生扯下來一片血肉。
他只能用剪刀剪開了那片布料。
血肉模糊的血窟窿出現在眼前,廖扶傷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硬生生把箭**才會把傷口撕扯成這樣,太狠了,太狠了……」
他震驚又佩服地看着面前的人,卻不敢耽誤時間,抖着手穿針引線,打算為陸梨縫合傷口,然而還不等他穿過陸梨的皮肉,圍觀的兩人就一起扭開了頭。
眼看着陸梨的皮肉被刺穿,縫合,這種感覺太過痛苦,他們寧願那傷在他們自己身上。
「皇上若是有空閑,能不能處理一下陸梨姑姑腳上的傷,臣剛才瞧着,也有些嚴重。」
賀祈一愣,陸梨腳上也有傷?
祁硯也很驚訝,他也沒注意到陸梨的腳,此時聽太醫一說,立刻繞過去看了一眼,卻隨即瞳孔一縮,慘白着臉後退了一步。
賀祈快步走了過來:「她的腳怎麼了,傷得很……」
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臉色如同祁硯一般蒼白了下去,卻怔怔站着許久都沒動彈。
這隻玉足不久前他才摸過,細膩光滑,讓人愛不釋手,可現在卻是鮮血淋漓,磨爛的皮肉**裸的露着,一點森白隱約浮現,那是陸梨的腳骨。
她竟生生磨出了骨頭!
賀祈渾身顫抖,他不敢想像這一天一夜陸梨都經歷了什麼,如果他能早一些找到陸梨,她是不是就不用受這麼多罪?
他不忍直視地扭開頭,卻又逼着自己去看。
祁硯已經冷靜了下來,擰乾凈了帕子上前來為陸梨清理傷口,一隻手卻伸了過來:「朕來。」
這次祁硯沒有爭搶,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手擦拭,這簡直比酷刑還要折磨人。
然而更糟糕的是,他們做了所有他們能做的事情,陸梨卻遲遲沒有清醒。
陸梨做了一個冗長而虛幻的夢。
夢裡她剛剛十四歲,陸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她有父母兄長護持,年少不知愁,哪怕朝堂因為奪位之事鬧得腥風血雨,她卻只顧着高興新得了白鹿紙,興緻勃勃地要去梅林里作畫。
偏巧,那一日陸家家學休沐,眾學子邀約要往陸家梅林里來賞玩,卻被她的丫頭滄海攔在了外頭。
陸家嫡長姑娘在此,自然容不得旁人衝撞,學子只得退讓,滿臉的失望唏噓。
陸梨知曉他們難得有空,便鬆口允了他們進來,只不許靠近她所在的終南亭,學子們仍舊感恩戴德,紛紛寫了詞賦來謝她。
滄海嗤之以鼻:「他們這些心思,誰猜不透呢?以為這是民間說書人的話本子呢?不切實際。」
陸梨也笑,不怪滄海刻薄,打從她年前為不得寵的皇后解了一次圍,她的名聲便起來了,及至這些年越發誇張,竟有人稱她是貴女魁首。
她心裏不在意,卻切實知道了這名聲的壞處,求娶的人幾乎要踏破陸家高高的門檻。
滄海見得多了,自然會多幾分戒備,連陸梨也有些意興闌珊,可偏偏這樣的算計里,卻多了一點不一樣,有人送了一支梅花過來。
不留姓名,不曾討好,一支梅花用作賠罪,賠今日,驚擾她之罪。
後來她才知曉,那人叫蕭祈,哦不,現在他叫賀祈了。
陸梨在夢裡緩緩蘇醒,眼前有些模糊,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耳邊有人斷斷續續地喊她,她聽不真切,越發覺得像是在做夢。
她慢慢眨了下眼睛,視線不但沒有清晰,反倒徹底黑了下去,好一會兒才重新清晰起來,連帶着秀秀那張小臉。
「姑姑,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你嚇死我了……」
秀秀嗚嗚咽咽地哭起來,陸梨卻十分茫然,她……沒有死嗎?
都到了那個地步,竟然還是活下來了嗎?
她怔怔地回不過神來,卻還是張了張嘴想要安撫秀秀,只是大概她太久沒說話了,一張嘴,只發出了一個嘶啞模糊的音節。
秀秀仍舊聽見了,失控似的伏下身緊緊抱住了她:「姑姑,姑姑……」
陸梨被她稚嫩卻溫暖的懷抱籠罩着,活着的真實感終於清晰了起來,真的是逃過了一劫……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意識再次昏沉了下去,等再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變成了賀祈。
「陸梨?你醒了是不是?你睜開眼睛看看朕。」
熟悉的聲音在輕輕喊她的名字,陸梨腦海里回想起來的,卻是那一聲聲的「悅嬪娘娘」。
好刺耳啊。
她不是不自量力的想和蕭寶寶比什麼,只是她不想見到這個人,一眼都不想。
可她不再是夢裡那個金尊玉貴,什麼都有的謝大姑娘,而是要靠卑躬屈膝,搖尾乞憐才能活下去的奴僕,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她閉了閉眼,這一刻對自己死裡逃生的感受才清晰起來,原來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尤其是還要繼續面對賀祈。
可她記得自己對母親發下的誓言,她會好好地活下去,不管會遭遇什麼。
她逼着自己睜開眼睛,慢慢撐着床榻坐了起來。
賀祈喜不自勝,一時間眼眶竟然燙了一下,他珍而重之地將人摟緊懷裡,彷彿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寶:「陸梨,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在對方昏迷的這些日子,他真的是度日如年。
陸梨安靜讓他抱着,許久之後才輕輕推了推他的手。
她身上有傷,賀祈不敢違逆她的意思,十分聽話地鬆了手,見陸梨還要動彈,還伸手扶了她一把,只是忍不住勸她:「你身上還有傷,不能亂動……」
陸梨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跪坐在了床榻上,慢慢俯身,向他稽首:「奴婢,叩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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