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好明說。
就在何建軍想再把手霜塞鹿若煙手裡時，一道夾雜慍怒的低沉聲音驟然響起。
「鹿若煙！」
鹿若煙愕然轉頭，只見穿着軍大衣的傅景行站在門口。
還沒等她反應，傅景行大步上來，把她整個人扛在了肩上後轉身就往外走。
速度之快，讓何建濤都愣住了。
鹿若煙又急又慌得蹬着腿：「傅景行，你要幹什麼？」
傅景行淡淡回答：「夫妻談話。」
======第20章======聽見傅景行的話，鹿若煙面色一怔。
夫妻……談話！？
何建濤回過神，怒從心起：「把人放下，小心我告你耍流氓！」
傅景行冷眼一掃：「如果你想干涉軍婚，儘管去告。」
一句話把何建濤說的臉一白，可想起鹿若煙說兩人都簽了離婚報告，又理直氣壯起來：「芳菲說你們已經離婚了，哪還有什麼軍婚！」
聞言，傅景行臉色更難看了。
他在外面吹風看他們你來我往的說話，她倒好，居然直接跟人說他們離婚了。
沒有多說，他轉身繼續往外走。
聽着身後跟過來的腳步聲，傅景行頭也不回：「再往前一步我就崩了你。」
聽到這話，何建濤當即停住了腳，後脊也不由發涼。
等人走了，又氣的咬牙切齒。
他要是敢崩了自己，那他也別想活着！
可那寒風般的氣勢和壓迫感，讓何建濤還是心生怯意，不敢過去。
傅景行扛着鹿若煙，一路走到不遠處的偏僻的巷子里。
肩上的人像是認命似的不掙扎。
終於，他停下後把人放下，誰知道鹿若煙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就往飯館走。
傅景行緊擰着眉，把人拉了回來：「站住。」
鹿若煙掃了他一眼，充耳不聞地甩開他的手繼續走。
傅景行目露怒意，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將人抵在牆上：「鹿若煙，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然而鹿若煙側着頭，根本沒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表情也淡地像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突然慌了。
他設想過鹿若煙會怪他，會罵他，甚至動手打他，唯獨沒想過她會是這種態度。
傅景行抑着有些混亂的呼吸，放輕了聲音：「芳菲，我們好好談談。」
聽着他的話，鹿若煙腦海中上輩子和這輩子的事相互交織，像無數根針刺在心口。
她還是沒有看傅景行，只是聲音沙啞了些許：「沒什麼好談的，離婚申請報告我簽了，你放心，我沒拿江家任何東西，而安安是我生的，我當然也得把他帶走。」
「沒有我，你一個人能生？」
傅景行飛快接了句。
鹿若煙一噎，選擇沉默。
氣氛一時陷入僵凝，傅景行努力忽視她臉上的冷淡：「張燕食物中毒是裝的，麵館的火是我姐放的，她已經被抓了，這件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還有安安，我的確不夠關心他……」因為他這番話，鹿若煙好不容易消融的委屈又涌了上來：「所以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傅景行心一緊，突然說不出話。
「當年江慧芳生日，我誤喝了杯酒進錯你的房間，是你爸說不能讓江家丟臉，硬逼着讓我同意嫁給你，我知道你討厭我，所以連帶着安安你都不喜歡。」
鹿若煙說著，眼圈漸漸變紅：「你自己說已經是新時代，可我為什麼要受到你們那麼多不公平的對待？
難道就因為我沒有父母，我是個沒有家世的窮丫頭？」
「不是，我……」「打從聽見你說我跟安安都不重要那天開始，我就已經明白了，咱們只有好聚好散。」
鹿若煙深吸口氣，轉頭看着傅景行浮起從沒有過的無措雙眼，一字字說：「傅景行，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第21章======鹿若煙的聲音軟綿綿的，卻像記拳頭砸在傅景行心口。
他凝着眼前含淚卻滿是堅決的眼睛，下顎微微一緊。
感受到扼住手腕的力道慢慢鬆開，鹿若煙終於淺淺鬆了口氣。
就在她以為傅景行妥協了時，離開手腕的手突然滑到腰上。
他一手將人往懷裡摟，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
下一秒，唇舌相撞的麻酥感讓鹿若煙瞳孔驟然緊縮。
傅景行的臉近在咫尺，那幽深的眼神就像無底洞，像是要將她整個都吸進去。
四年婚姻，他們只親近過一次，也就是那一次有了江安安……鹿若煙白皙的臉霎時紅的跟辣椒似的，她奮力掙扎，可男人的手就像繩子，禁錮着她無法動彈。
她只能笨拙躲避那在嘴裏攻城略地的舌頭，卻被一點點奪走呼吸。
就在鹿若煙快要窒息時，傅景行終於放開她：「你再說一遍。」
極具威脅的話在此刻透着股說不出的曖昧。
鹿若煙只覺大腦一片混亂，只能依稀靠着記憶開口：「傅景行，我們已經離婚了，你……」話還沒說完，炙熱的唇再次貼了上來，將她的話全部吞入肚中。
她捏緊了拳，拚命捶着他石頭般堅硬的胸膛。
感受到懷裡的身體已經發軟，雙手也無力地耷拉着，傅景行放開他，聲音沙啞：「你再說一遍。」
鹿若煙只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要不是他抱着，自己可能就跪在地上了。
她抬起泛着淚光的雙眼，羞憤不已：「你瘋了嗎？
要是被人看見怎麼辦？」
傅景行沒有說話，而是放開她，從口袋拿出張紙。
鹿若煙定睛一看，竟然是離婚申請報告。
『嘶』的幾聲，那薄薄的一張紙猝不及防地被傅景行撕成了碎片。
「你幹什麼？」
鹿若煙又急又不解。
當初他跟江慧芳幾次三番讓自己離婚，可現在他為什麼把申請報告撕了？
傅景行面不改色：「鹿若煙，我們沒有離婚，你還是我的人，也不能帶着我的兒子跑。」
這話太霸道，讓鹿若煙心生不滿：「安安是我兒子，而且你也不要認為我離開你就活不下去，我不僅能活下去，還能養阿嬤和安安。」
眼見她軟硬不吃，傅景行頭痛不已。
明明是想找她和好，怎麼關係反而更僵了。
鹿若煙似是也失去了耐心，轉身就要走，然而卻被傅景行扯住了手。
「讓我看看安安，就看一眼。」
傅景行語氣透着似有若無的祈求。
鹿若煙詫異，嘴裏的拒絕在看到他眼神時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等回過神，心裏止不住的懊悔。
這樣答應，不是明擺着打了自己的臉嗎？
可想到江安安一直念叨着『想阿爸』，她還是心軟地嘆了口氣，帶着傅景行回了飯館。
進去時，才發現何建濤已經走了。
鹿若煙把江安安抱了出來，一見着傅景行，江安安立刻朝他伸出手：「阿爸！」
傅景行接過孩子，摸了摸他的臉。
孩子重了些，額頭隱約可以看見因為車禍留下來的一道淺淺的疤。
傅景行目露心疼：「安安，有沒有想阿爸？」
江安安抱着他的脖子，親昵靠着他：「想，安安想阿爸，阿爸不要走。」
鹿若煙見這情勢，連忙葯把孩子抱回來，卻聽傅景行做承諾般的回應孩子。
「不走，阿爸陪着你跟你阿媽。」
======第22章======鹿若煙愣住，臉色有些難看。
可看江安安那亮晶晶的眼神，只能把話先壓在肚子里。
「好了安安，你該睡覺了。」
說著，她伸手就要把孩子抱回來。
但江安安緊緊抱着傅景行：「不要，安安要跟阿爸睡。」
「安安，不可以不聽話。」
鹿若煙皺起眉，心裏有些吃昧，明明自己為他操心最多，他怎麼更粘傅景行？
或許是因為孩子，傅景行突然覺得現在的氣氛很溫馨。
他揉了揉江安安的頭：「聽阿媽的話去睡覺，明天再跟阿爸玩。」
江安安臉鼓成了包子，不情願地伸出小指：「拉勾。」
傅景行愣了瞬後伸手勾住那小小的手指：「拉勾。」
江安安這才不舍的離開他的懷抱，乖乖被鹿若煙抱進去睡覺。
十幾分鐘後，鹿若煙出來，本想打發傅景行走，卻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提了個包進來，正在鋪那三張桌子拼成的床。
「你這是幹什麼？」
傅景行脫下軍大衣，墊在被子下：「明天早上安安要是看不見我，你怎麼跟他交代？」
鹿若煙啞口無言，半晌才擠出一句：「你可以睡賓館，那兒更舒服。」
「沒錢。」
聽到這個回答，鹿若煙差點氣笑了。
他居然連個正當的理由都不願意想。
傅景行看向她：「你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鹿若煙的確疲憊了，也懶得再跟他爭辯什麼，索性轉身進了休息。
一進去，輕輕拍着江安安肚子的阿嬤壓低聲音問：「你跟馭城吵架了？」
聞言，鹿若煙整理被子的動作滯了瞬。
看來阿嬤是已經聽見外頭的動靜了。
她繼續整理被子，不願讓老人看到自己複雜的眼神：「沒有，就是把話說開了。」
阿嬤看着江安安稚嫩的臉：「芳菲啊，你要照顧安安，又得照顧我這把老骨頭，日子久了，你身體也會垮的。」
頓了頓，她語氣多了絲勸慰：「馭城能過來找你，說明他心裏是有你的，為了你自己以後，也為了安安，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鹿若煙沉默了很久，而後才緩聲道：「阿嬤，有些事我沒辦法跟您解釋，我在傅景行身上已經吃過兩次虧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而且我有能力照顧好您和安安，每必要非得靠一個不愛我的男人。」
聽她話語里滿是堅持，阿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默默嘆了口氣。
周遭一片沉寂。
而聽力過人的傅景行清晰聽見鹿若煙的話。
他擰起眉，眼底扶起不解。
為什麼鹿若煙說在自己身上吃過兩次虧了？
揣着滿心疑惑，傅景行久久不能入睡。
夜漸深。
鹿若煙也毫無睡意。
她盯着緊閉的門，原本平靜的心開始起了波瀾。
縱然嘴上說著不想跟傅景行有任何關係，但還是忍不住去想給他的拿床被子是不是太薄了。
糾結了半天，鹿若煙躡手躡腳起身，從柜子里翻出件還算厚的毯子，打開門出去。
藉著外頭透過門隙的燈光，她摸黑過去。
隱約看見桌子上的人影，鹿若煙輕輕把毯子蓋了上去。
正當她想收回手，忽然被抓住手腕用力一扯。
桌子發出『砰』的一聲輕響，鹿若煙只覺自己被摟進一個堅硬溫暖的懷抱里。
傅景行低啞的聲音像含着口白酒，讓人發矇——「上回我抱了你一整晚，現在該你抱我了。」
======第23章======黑暗中，鹿若煙緊縮的眸子顫了顫，緊接着臉頰跟火燒似的。
她立刻掙紮起來，低聲警告：「傅景行，你放開我！」
在傅景行看來，懷裡的人就跟只小奶貓似的，爪子非但撓不疼他，還抓的心發癢。
但又怕真的惹惱鹿若煙，他只能不捨得放開手。
鹿若煙一咕嚕爬起來，揪着衣扣連退好幾步。
看不清人，只聽見傅景行的聲音多了分少有的溫和：「怕我冷才偷偷過來給我蓋毯子？」
她一言不發，轉身就回了房。
自己真是腦子進水了才心軟，早知道連被子也不給他，讓他凍得受不了自己離開。
聽着急促的腳步，傅景行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如果鹿若煙不來給自己蓋毯子，他的確沒有把握把人勸回來，但他現在確定了，自己在她心裏還是有位置的。
哪怕只是方寸之地，他也要繼續開墾。
次日。
一夜都沒怎麼睡的鹿若煙第一次睡過頭。
平時睜開眼天才剛亮，現在都日晒三竿了。
她連忙起身去洗漱，心裏暗叫不好，還有好多菜沒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