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若煙傅景行》[鹿若煙傅景行] - 第5章(2)

br/>想起傅景行電話里的話,鹿若煙抬起通紅的雙眼:「阿嬤,我們回老家,帶着安安,三個人過日子好不好?」
聽了這話,阿嬤怔住了。
好半晌,她含淚嘆氣:「你是我拉扯大的,你在江家的委屈我也都明白,怕你難受,我才一直不作聲。」
頓了頓,老人語重心長問:「馭城,你真捨得離開他嗎?」
這話讓鹿若煙瞬間淚水決堤,撕裂般的痛楚在心頭翻湧。
吞下滿喉辛酸,才啞聲道:「我只想阿嬤和安安好好的,其他的我不想求了。」
也求不來……
良久,阿嬤嘆息一聲:「好,只要你願意,阿嬤都聽你的。」
次日。
天還沒亮,鹿若煙先去買了上午十點的車票。1
而後回了大院,翻出江慧芳曾甩給她的離婚申請報告,在上面簽了字,用傅景行經常看的書壓在桌上。
堂屋傳來響動,緊接着是江慧芳打電話的聲音傳來:「馭城,你去張燕那兒幫我把葯拿回來,順便跟她多聊聊,那丫頭這些年一直等着你,你別辜負……」
當看見鹿若煙從房裡出來,江慧芳故作意味未盡,放下聽筒。
諷笑:「呦,這不是縱火犯嗎,你不去醫院照顧那兩個拖油瓶,回來幹什麼?」
鹿若煙表情淡淡:「你不是一直都想讓我跟馭城離婚嗎?如你所願,我會帶着阿嬤和安安離開。」
「你要真帶着他們走,我馬上就去燒高香,謝謝老天爺開了眼!」
聽着江慧芳涼薄的話,鹿若煙目光一黯。
要帶阿嬤和孩子離開的心又堅定了幾分。
如果把孩子留在江家,恐怕又會像上輩子那樣,母子陰陽兩隔。
鹿若煙也不再說什麼,頭也不回離開。
傅景行,希望我們以後再也不見。
……
下午一點。
傅景行終於做完緊急任務回來,被警衛通知,要去張燕那兒拿給大姐的葯。
原本艷陽天忽然陰沉,寒風刺骨。
他莫名想起鹿若煙被公安帶走時無措委屈的眼神,煩亂的心又多了絲不安。
昨天,他並不是看不到她的求助,只是作為她的丈夫,他越冷漠,被人在處理她的事情上,出於憐憫才會偏向她。
昨晚跟政委討論完縱火事件,他本想去醫院,可半路卻接到緊急集合的指令,只能把錢給警衛員,讓他去繳阿嬤和孩子的治療費。
這一忙,就拖到現在才回,鹿若煙始終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傅景行眉目緊擰,或許他該正視鹿若煙對自己的影響,這段時間相處,她也並沒有想像的糟糕。
跟她過一生,似乎也不是不行。
思索間,他已經走到了張燕辦公室門口。
正要敲門,卻聽裡頭傳出說話聲。
「燕兒,你不愧是我的女兒,只假裝一次食物中毒,就讓江團長和鹿若煙離了婚。」
「媽,其實他們離婚主要還是江慧芳想的辦法,她為了趕鹿若煙走,硬是裝了這麼久心臟病,連麵館那火,都是她過去放的。」
「偷偷告訴你,那江安安出車禍,也是江慧芳故意刺激,說我要給他做新媽媽,他才跑出去出事的!」
「嘖,可惜了,拖油瓶怎麼沒被撞死呢,要是你將來嫁給馭城,前頭有這麼小的,多膈應!」
「媽,你這不用擔心,江慧芳說了,今晚要給鹿若煙重重一擊,一定會逼得鹿若煙帶着那拖油瓶離開——」
「嘭!」
傅景行再也忍不下去,踹開了辦公室門。
屋內,張燕瞧見他,頓時煞白了臉:「馭城?你什麼時候來的?你聽見什麼了嗎……」
傅景行狠狠睨了一眼屋內的母女,目光如冰:「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都聽了,有什麼話,你留着去紀檢部說吧。」
說完,轉身風似的走了。
風像是灌進了喉嚨,刺骨的涼。
憤怒、懊悔和自責糅雜在傅景行心上,揪的他連呼吸都開始艱難。
他誤會了鹿若煙,姐姐還差點害死他的孩子!
驀然間,她無助的眼神越發深刻,驅使着他加快腳步。
回到大院,傅景行剛一推開大門,就見江慧芳面色紅潤沖了出來。
瞧見他,她立刻歡天喜地揮着手裡的一張離婚申請報告。
「馭城,大喜事啊!鹿若煙簽完離婚報告帶着那兩個拖油瓶走了,咱們**家終於清靜了!」

======第11章======
傅景行雙腿霎時僵在原地,整個大腦都陷入了空白。
鹿若煙走了!?
江慧芳絲毫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滿心都是鹿若煙和江安安不會在眼前礙眼了,喜滋滋地把報告塞到他手裡。
「咱們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天了,這下你跟張燕總算能修成正果了。」
傅景行怔看着手裡薄薄的紙,當看到鹿若煙娟秀的字跡,頓覺有千斤重。
他捏緊了拳,冷凝的目光盯着一臉興奮的江慧芳:「姐,你根本沒有心臟病對不對?」
聞言,江慧芳的笑瞬時在臉上凝固:「你說什麼?」
「你還跟安安說,我要讓張燕做他的新媽媽,導致他跑出去被車撞,你甚至跑鹿若煙的麵館去放火,想燒死她阿嬤,逼她跟我離婚,對不對!」
傅景行一步步緊閉,攝人的壓迫感讓江慧芳白了臉,連連後退。
她滿臉是遮不住的慌亂:「你,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張燕已經把所有事都說了,你還不承認!?」2
傅景行緊咬着後槽牙,憤恨的眼中滿起不可置信和失望。
眼前的女人是比自己年長十二歲的親生姐姐,從小就愛護他,甚至在父母去世後,又像個母親關心着自己,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有這麼狠心的一面。
聽到傅景行的駁斥,江慧芳徹底亂了陣腳。
慌神間,索性破罐子破摔:「沒錯,我沒有病,話是我說的,麵館的火也是我放的。」
見她承認了,可臉上絲毫沒有犯錯的慚愧和後悔,傅景行臉色難看非常:「姐,你……」
「可我做一切都是為了誰?都是為了你啊!咱軍人世家,你就算不能找個門當戶對的大院里的人,也該是個城裡有學歷的姑娘,哪裡輪得到鹿若煙一個窮的叮噹響的貧農,還是咱家洗衣做飯的保姆!」
說到這兒,江慧芳氣的面紅耳赤:「而且她還那麼不要臉的爬上你的床,害的咱沒了爸媽,你要我咋接受一個害死咱父母的女人當弟妹!」
傅景行怒從心起:「你可以不喜歡鹿若煙,但你怎麼可以栽贓她,你知不知道她差點因為你坐牢,你也已經犯罪了!」
江慧芳頭一扭,賭氣地坐到沙發上:「那又怎麼樣,你還能把我這個親姐送去公安局?」
氣氛陷入寒冰般的沉默。
就在江慧芳以為傅景行快要妥協時,卻見他抓着離婚申請報告大步跨了出去。
她『噌』的起身:「你上哪兒去?把離婚報告留下!」
見傅景行不停,她又氣惱大喊:「你找不到她的!我打聽過了,她帶着江安安和那老太婆早上就坐車走了!」
傅景行步伐一滯,但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外頭的警衛員敬了個禮,他繃著臉直接上了車。
隨後,他打了個電話,查到了鹿若煙的去向,買了汽車票去了南茂市。
鹿若煙家在南茂市的虹新村,汽車走最快的214國道需要五個小時,現在去追應該還追得上。
就在傅景行剛發動車子,一營營長楊超開車過來。
他下了車,急匆匆跑過來:「團長,緊急集合!」
傅景行面色一變:「出什麼事了?」
「南茂市出現嚴重山體滑坡,214國道、虹新村、荷葉村等六七個村子都被埋了!」

======第12章======
聽着楊超的話,傅景行瞳孔驟然緊縮。
恍然間,腦海中鹿若煙和江安安的模樣都成了黑白色!
214國道,虹新村,無論他們在哪兒,都難逃脫山體滑坡的厄運。
沒等楊超反應,傅景行猛地發動車子,朝部隊疾馳而去。
他也來不及多想,連忙上車跟了過去。
臨危受命,傅景行帶着上級的緊急指令,帶人趕往南茂市搶險救人。
越靠近南茂市,雨越大。
車上,楊超看着身邊緊盯窗外的傅景行,臉上不由閃過抹疑惑。
傅景行是出了名的沉穩和臨危不懼,為什麼現在會從他眼裡看到不安,還有絲若隱若現的慌亂。
「團長。」楊超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傅景行抿唇不說話,滿腦子都是鹿若煙他們的安危。
直至天黑,部隊的車才穿過南茂市,上了214國道,行駛十公里後,遠遠就看見國道旁傾塌的山坡,混着石頭和樹根的黃土幾乎淹沒為了整條路。
靠着車燈和手電燈,隱約可見被埋的車輛。
已經率先抵達的公安醫生們正在搶救傷員,現場一片混亂。8
傅景行強壓下心頭的鈍痛,穩住情緒沉聲開口:「楊超,張文軍,唐建國,把你們的人分成三撥,一撥開路,一撥搜救倖存的人,一撥幫醫生運送傷員,快!」
「是!」
『轟隆——!』
幾聲震耳欲聾的雷鳴,雨水像瀑布傾瀉而下。
雨水順着雨衣帽滴落,擦過傅景行剛毅的眉眼。
他拿着鐵鍬,跟着戰士清理被黃土淹沒的道路,不忘高聲喊:「雨太大,注意山體二次滑坡的危險!」
話音剛落,楊超跑了過來:「團長,有鄉親們說有兩輛長途汽車被衝下坡了,裏面大概四五十個人!」
聞言,傅景行心一咯噔:「那愣着幹什麼,去救人!」
說著,扔下鐵鍬拿過安全繩,就要自己親自下去。
楊超擰着眉:「可兩輛車被埋的太深了,坡下太黑,江水又急,根本沒辦法……」
「就算被埋到地下十八層,只要我們還穿着這身衣服,就得把他們挖出來!」
傅景行沒有多說,將安全繩固定好後就要下坡。
楊超也不再猶豫,讓人照着路,也帶着人跟着下去。
大雨下了整夜,直到天快亮才停了下來,一輛被埋的長途車才被挖出來。
藉著天光,大家才看清江邊的情形。
幾件衣服和行李七零八落躺在江邊,樹枝隱約可見有人拚命抓住的痕迹,而本該又二十幾人的車內,只剩下了五個人,沒有一個人活着。
一種從沒有過的心慌爬上傅景行的心,他兩眼熬的通紅,磨破的雙手還不斷搜尋着那細絲般的希望和可能。
可挖開車頭前黃土,一個熟悉的木箱露了出來。
他目光一怔,想起那天準備帶江安安去張燕家時自己提的木箱。
沾滿血泥的手微不可察的顫了顫。
打開木箱,裏面都是江安安和鹿若煙的衣服!
傅景行呼吸猛然窒住:「芳菲,安安……」
楊超轉過頭,只見傅景行整個人面無血色的僵住,如遭雷擊的視線緊盯手裡着木箱。
他上前想接過,卻在觸碰時,一張鹿若煙和安安的合照從木箱夾層里掉了出來。
楊超大驚:「這是……嫂子?」

======第13章======
沿着214國道,傅景行帶着戰士們一路救援。
直到一個月後,軍區派來另一個團接替,他們才接到撤退的命令。
回去的途中,楊超瞄了傅景行好幾眼,終於忍不住開口:「團長,現場不是沒找到嫂子嘛,說不定……她被救了。」
然而這番安慰連他自己都覺得很牽強,江水湍急,連一個大男人都會像浮萍一樣被沖走,何況是個柔弱的女人,還有不過三歲的孩子。
整整一個月,在被救下的倖存者里,沒有任何關於鹿若煙他們三人的消息。
傅景行始終沉默,熬了幾天的眼血絲遍布,目光落在很遠的地方。
心和大腦好像已經麻木,全依靠着本能運作着保持生命。
鹿若煙,你在恨我嗎?
活着一聲不吭地走了,死了也不來夢裡看看我……
傅景行捏緊拳,只覺乾澀的眼眶湧上了遲來且二十多年都沒再出現的酸脹感。
……
南茂市,賓來飯館。
「阿媽!」1
鹿若煙剛把手上的麵粉洗掉,江安安就跑了過來,親昵地抱住她的腿。
她眉眼一軟,擦了擦手後把孩子抱進懷裡,揉了揉那小肉臉:「看你跑的滿頭汗,小心摔着。」
江安安蹭着她的肩,奶聲奶氣地說:「阿媽,安安餓了。」
話音剛落,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
「安安,你跑那麼快,叔叔都追不上你了。」
鹿若煙抬起頭,只見何建濤拎着書包,一臉無奈地走過來。
她連忙放下孩子起身,目露感激和歉意:「何老師,真不好意思,總是麻煩你替我接安安。」
何建濤笑了笑:「別這麼說,要真論起來,我還得感謝你,讓我這家生意一直不怎麼好重新做起來了。」
聽到這話,鹿若煙不由想起一個月前的事。
汽車剛到南茂市車站暫停,阿嬤突然肚子疼,她只能帶着江安安送阿嬤去車站找廁所,沒想到出來時,車竟然走了。
也因為這個意外,讓他們祖孫三人逃了一命,好在錢跟身份證都在身上,她只好帶着阿嬤和江安安在市裡找了個便宜賓館住下。
想着阿嬤的病,她便暫時在這個飯館找了廚娘的工作。
老闆何建濤是一個中學老師,而這個飯館是他去世兩年的妻子留下來的。
何建濤環顧了下飯館:「天黑的早,你還要照顧老人跟孩子,早點打烊吧。」
頓了頓,又將目光放在了鹿若煙身上:「芳菲,你真的不要住到我那邊的房子嗎?店裡雖然能住人,但三個人住一間也擠得很。」
鹿若煙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而且阿嬤跟安安在身邊,我也好隨時照顧他們。」
聽着她第四次的婉拒,何建濤也不再說什麼。
「那你早點休息,我就先走了。」
鹿若煙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阿媽。」
江安安扯了扯她的衣角,仰着頭看着她:「我們什麼時候去找阿爸?安安想阿爸。」
聞言,鹿若煙心微微一緊。
她俯下身將孩子攬入懷裡,張了張口卻回答不了。
就在鹿若煙糾結怎麼回答江安安的問題,卻見他眼睛突然一亮,指着外頭叫了起來。
「阿媽,是阿爸!」

======第14章======
鹿若煙抬頭望去,不遠處的路上駛來幾輛軍卡停下。
南茂只是個縣級市,飯館又開在比較偏僻的地方,所以平時客人並不多,不過飯館面前就是去214國道的必經之路。
想起一個月前發生的山體滑坡,她想着一定是戰士們搶險回來了。
鹿若煙摸了摸江安安的頭:「那不是阿爸,不過跟阿爸一樣都是軍人,安安乖,進去陪太奶奶,阿媽一會兒給說你做好吃的。」
江安安鼓起臉,有些不情願進後房去了。
見孩子進去了,鹿若煙便進廚房拿出麵粉,開始做饅頭。
天色見黑,楊超讓人乘着休息空隙檢查車子。
「營長,團長這些日子沒事吧?」
身邊的戰士忍不住問了句。
楊超繃著臉:「死了那麼多鄉親們,誰看來心裏會沒事。」
其實也只有他和幾個排長知道,傅景行並不只是因為遇難的人,還因為跟着遇難的鹿若煙和江安安……
二十分鐘後,二排排長突然過來:「營長,剛剛有位女同志硬塞給我們一大袋饅頭……」
「不拿人民群眾一針一線忘了嗎?快還回去!」楊超皺眉道。5
排長一臉難色:「可那位女同志扔下東西就走了,飯店的門都關了。」
話落,傅景行從車上下來:「什麼事?」
楊超解釋:「有位開飯館的女同志送來一大袋饅頭,我讓他送回去。」
傅景行看了眼各個面露倦色的戰士:「累了一個月,讓他們吃口熱乎的吧。」
說著,從口袋拿出一張五十塊和三張十塊的錢朝飯館走去。
楊超叫住他:「團長,我去吧,你幾天都沒合眼,先休息會兒。」
傅景行抬手阻攔:「不用,十分鐘後,繼續前進。」
一路走進關了半扇門的飯館,裏面雖然寬敞,但因為用的鎢絲燈,所以顯得很昏暗。
忽然,一股熟悉的鮮香讓傅景行步伐一滯。
是從右邊廚房裡傳出來的,而且這味道怎麼那麼像鹿若煙的手藝?
廚房裡,鹿若煙給江安安做好碗面,正要端去,卻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
以為是來吃飯的客人,便擦了擦手走出去:「吃面還是吃……」
話說到一半,她瞳孔驟然緊縮。
當看到幾步外一個多月沒見到,甚至以為已經死了的人,傅景行整個人都愣住了。
鹿若煙滿眼錯愕,好半天才回過神:「傅景行?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熟悉的聲音喚回了傅景行的思緒,如釋重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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