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的蔥姜蒜和青菜整整齊齊擺放着。
『噠噠噠！』
刀和砧板碰撞的聲音讓她轉過頭，只見傅景行卷着衣袖正切着蔥末，手臂肌肉線條清晰有力。
他將近一米九的高個，即便穿着厚厚的軍棉服也能看出寬肩窄腰，側臉就像工匠雕刻的石像，堅毅俊朗。
「醒了？去吃早飯吧。」
聽見傅景行的話，鹿若煙才回過神。
她皺起眉：「你早點回部隊吧，這些事我來做就行。」
說著，就要上前接過菜刀。
然而傅景行卻躲過她的手：「我跟部隊請了半個月的假，在假期結束前，我會一直在這兒。」
鹿若煙怔住。
認識傅景行這麼多年前，她從沒見他請過假，哪怕是半天，現在居然請了半個月。
「別，我那桌子是讓人吃飯的，不是你的床。」
驅逐之意，顯而易見。
然而傅景行面不改色道：「你要我走，那還得問問安安答不答應。」
鹿若煙一噎，頓時又氣又無奈。
他當初對江安安那麼冷淡，現在反而把他當成自己撐腰的對象了。
沒等鹿若煙反駁，江安安就跑了進來，抱住傅景行的腿：「阿爸，一會兒帶安安去玩好不好？」
傅景行放下刀，俯身將豆子似的江安安抱起：「今天不行，等過兩天你阿媽不忙了，我們一起去。」
江安安眸光一亮：「真的嗎？」
在他的記憶里，阿爸阿媽從沒一起帶他出去玩過。
傅景行點點頭：「不信，你問你阿媽？」
鹿若煙立刻瞪向他。
可面前一大一小的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特別是江安安那寫滿渴望的目光，瞬間澆滅了她胸口的怒火。
她捏緊了手，扯出個生硬的笑容：「對，等阿媽不忙了，咱們一起去。」

======第24章======
得到鹿若煙肯定的回答，江安安開心地拍着小手：「安安還要阿爸送安安去幼兒園，安安要給其他小朋友看阿爸，安安不是沒有阿爸的孩子！」
稚嫩的話語像根刺扎在鹿若煙和傅景行心上，疼痛來的猝不及防。
鹿若煙垂下有些發澀的眼，沒有說話。
她總覺得自己能給江安安雙份的愛，卻還是彌補不了父愛的缺失。
傅景行撫過江安安額頭的傷疤，看向沉默不語的鹿若煙，眼底浮起心疼和愧疚。
對他們母子，自己的確關心太少了……
鹿若煙很快緩過來，匆匆吃完早飯就忙起來。
雖然因為身邊多了個傅景行感覺很彆扭，但他也幫了不少忙，讓自己沒那麼累。
上午客少，並不是很忙。
直到中午吃飯，何建濤拎着一小罐糖過來。
坐在角落畫畫的江安安見他來了，乖巧地叫聲：「叔叔！」
何建濤上前摸了摸他的頭，把糖遞給他：「叔叔給你買了豬油糖，喜歡嗎？」
「喜歡！謝謝叔叔！」
何建濤視線瞟向廚房，心底嘀咕着那兵痞不會還沒走吧？
正這麼想着，便見傅景行拿着抹布，提着桶水出來。
兩個男人視線一對上，頓時電光火石。
江安安捧着豬油糖，朝傅景行跑過去：「阿爸，叔叔給安安買了糖，阿爸吃。」
然而傅景行卻將糖拿走放在桌上：「安安，不要隨便收陌生人的東西。」
聽到這話，何建濤臉色一下就青了。
鹿若煙挎着菜籃出來，想把洗乾淨的蔥蒜放外頭晾乾，見何建濤來了，步伐一滯。
想起昨晚當著他面被傅景行扛出去，有些難為情：「何老師，有什麼事嗎？」
何建濤這才把目光放在鹿若煙身上：「芳菲，你不是要租店嗎？咱們出去聊吧。」
沒等鹿若煙回答，傅景行冷下臉：「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用得着出去聊？」
尖銳的話刺的何建濤一噎。
鹿若煙皺眉：「你說話客氣點。」
傅景行臉色更難看了。
她脾氣不僅長了，還想幫着外人說話？
江安安不懂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只是仰着腦袋看看傅景行，又看看何建濤。
最後還是親昵地抱緊傅景行的腿。
雖然何叔叔對他很好，但還是阿爸好看。
鹿若煙將菜籃放下：「何老師，一會兒我還要做飯，咱們就在這兒說吧。」
見她都這麼說了，何建濤也只能妥協。
傅景行把水倒了，一聲不吭地進了廚房，江安安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
鹿若煙擦了擦手，坐下：「我昨天算了筆賬，飯館一個月的凈盈利大概是三百塊左右，如果租下來，我每個交一百塊，我知道這有點少，但等以後生意做大，我會自己提高租金的。」
並非她捨不得給錢，而是生活實在開銷大。
江安安不在機關幼兒園上學，學費是比開銷，而阿嬤每一月要花幾十塊去醫院看病買葯，自己還得存錢應對老人突發疾病……
她有些緊張地握着手，忐忑於何建濤的回應。
然而何建濤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眼廚房，刻意壓低聲音說了句：「芳菲，你還是儘快讓你前夫走吧。」

======第25章======
鹿若煙愣住，儼然沒想到他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句話。
不是在商量租飯館的事嗎？
沒等鹿若煙開口，何建濤趁熱打鐵似的繼續勸：「你既然都決定分開了，就不要再待一起了，有道是剪不斷理還亂，你是在為自己找麻煩啊。」
鹿若煙皺眉：「何老師……」
何建濤似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露出一個滿含歉意的笑：「對不起，我不該說那麼多的，但我是出於好心，不想你繼續受委屈，你這麼好，完全可以再找個全心全意對你的人。」
鹿若煙越聽越不對味，但礙於情面，只是敷衍地點點頭：「我知道的，何老師，咱們還是聊聊租金的事兒吧。」
何建濤斂去眼底的不甘：「好。」
廚房裡，江安安玩着根菜葉，小心看着臉黑的幾乎跟鍋底一個顏色的傅景行。
怎麼回事，感覺阿爸突然好可怕……
最後，何建濤同意以每個月一百塊的租金，把飯館租給鹿若煙。
午飯一過，來下館子的人慢慢多了起來。
住在何建濤家不遠的會計李香琅嬛付費整理梅帶着幾個妯娌來吃飯，順道想問問鹿若煙做飯的技巧。
鹿若煙將一盤魚香肉絲端上桌，笑容親切：「大家慢慢吃。」
李香梅突然叫住她：「芳菲，你不是跟你男人離婚了嗎？要不要重新找個？你看何老師人咋樣？」
鹿若煙一怔，剛想回答，她幾個妯娌七嘴八舌說起來。
「何老師老婆死好幾年了，他學歷高，又是吃公糧的，對你兒子又好！」
「對啊，而且你倆看起來還真般配，要是能走到一塊兒，也算是樁美事！」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鹿若煙腦袋疼又插不上話。
怎麼今天大家都喜歡亂點鴛鴦譜啊？
「李姐，我跟何老師不……」
話沒說完，『砰』的一聲，一盤清炒馬鈴薯絲被重重放在桌上。
眾人抬起頭，被傅景行那張閻王似的黑臉嚇得倒吸口涼氣。
「再不吃就涼了。」
他語氣淡淡，可每個字都讓人覺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