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雙宜周寧敘》[陸雙宜周寧敘] - 陸雙宜周寧敘第12章(2)

浸染了他的雙眸,一種刻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他沒看到陸雙宜得勝歸來那驕傲得意的笑容,甚至說再也看不到了。
周寧敘緩緩走到棺木旁,觸及那已蓋上一層白雪的棺蓋時,他指尖一抖。
他猛然將棺蓋推開,棺中人一身戰袍,面容安詳,嘴角似是帶着一抹淺笑。
「嘭」的一聲。
周寧敘竭力扶住棺沿才讓自己得以站穩。
四周好像突然安靜了,他滿眼都是陸雙宜蒼白消瘦的面頰。
兩月不見,她更瘦了,十二年中,他從未認真的看過陸雙宜,她的左袖空蕩蕩的,肩上只透過白袍的斑駁血跡。
周寧敘伸出手將她輕輕扶起,緩緩抱出木棺。
「不可!」
先鋒李慶攔住周寧敘,他未受傷的一隻眼中滿是淚水。
他從小就跟在風毅身邊,對陸雙宜的事也了如指掌,陸雙宜活着時,周寧敘從不曾認真對她,她戰死歸來,搶了她的遺體去又算什麼。
周寧敘啞着聲,眼底儘是冷意:「別逼我。」
李慶一怔,再想去攔,卻被蕭太傅拉住,蕭太傅拍拍他的肩,看着他受傷的眼睛:「辛苦了……」周寧敘一言不發,只是將陸雙宜緊緊抱在懷中向花轎一步步走着。
陸雙宜很輕,他抱得一點不費力,可他覺得每走一步如同背負千金之難。
溫柔的將陸雙宜放進花轎里,周寧敘伸手將她低垂的頭輕輕抬起,他撫過陸雙宜緊閉的雙眼,忍聲吞淚,一句話也難以說出口。
他曾嘲她聒噪,連打個盹兒都會說夢話喊着上陣殺敵,此刻冰冷的她卻讓周寧敘更眷念從前活蹦亂跳的她。
蕭太傅見周寧敘微顫的身影上了馬,才撫淚高喊:「起轎!」
花轎在前,黑棺在後,伴隨着喜樂,百姓一路跟隨至將軍府外。
柳馥蘭一身粗布衣,被兩丫鬟攙扶着站在將軍府門前,她撫着已近六個月的肚子,不知哭了多少回的眼睛一片血紅。
當看到陸雙宜的絕筆信時,她就知道陸雙宜必定是沒有活着回來的打算了。
一陣喜樂從街尾傳來,柳馥蘭目光詫異的看着緩緩行來的迎親隊,打頭的竟是周寧敘。
未等她再去細想這是為何,後邊的兩副黑棺頓時讓她雙腿一軟,周寧敘並未停留,他眼神黯淡,鬆鬆抓着韁繩,身子也似不穩的搖晃着。
身後傳來柳馥蘭凄厲的哭聲,周寧敘仰起頭微張着嘴,雙唇顫抖,雪落在他的臉上,被一股熱淚融化後又順在面頰緩緩滑落。
周寧敘哭了。
他感覺不到心中那刻骨的痛楚,只是覺得心中少了什麼讓他支撐的東西,猛然間,眼前的白雪漸漸變黑,周寧敘整個人都往後倒去。
他狠狠的砸在雪中,腦中儘是一片迷茫。
「少爺!」
第十二章 你們再無關係打頭吹樂的幾個小廝忙去將周寧敘攙起來。
周寧敘推開他們,撐着腿站起身來:「繼續吹。」
他拂去肩頭白雪,沒有再上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記花轎中的陸雙宜早已沒了呼吸,他真的會以為今天是他們大喜之日。
沿着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親隊停了下來,花轎緩緩落下,周寧敘掀開轎簾,將陸雙宜抱了下來。
蕭太傅下了馬車,看着周寧敘小心翼翼的將陸雙宜護在懷中,掩面而泣。
任他才覺陸雙宜是個好孩子,任周寧敘才覺心儀陸雙宜,都已經太遲了。
廳中不知何時布置了一張鋪了紅綢的長桌,連同整個大廳都變成了喜堂。
陸雙宜被置於長桌上,曾伺候過她的丫鬟紅着眼將一朵紅花簪子插入她的發間。
周寧敘如同一個木偶一般站在一旁,獃滯的撫着陸雙宜緊握的右手。
「讓開——周寧敘!
把清染還來!」
一陣沙啞的哭腔突至廳外。
柳馥蘭被李慶護着,捂着肚子疾步走進廳堂,方才滿眼的白喪,此刻置身於喜堂,柳馥蘭只覺諷刺。
她瞪着周寧敘,失態的哭喊:「周寧敘!
你到底有沒有心?
清染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視而不見,如今她戰死了,你搶了她的遺體去又是何意?」
蕭太傅看着柳馥蘭挺着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來:「風少夫人……」「蕭太傅莫要如此喚我,我受不起。」
柳馥蘭嗤笑一聲,她心中有怨有恨。
風家為保江山,為護那些無用之臣,差點斷了血脈,可在風家危難關頭,無一人相助也罷還要被扣上通敵的嫌疑,讓她如何不怨不恨。
「清染乃我風家人,若蕭太傅還念風家保國之功,還請歸還清染遺體。」
蕭太傅躊躇着望向周寧敘,就算他肯讓陸雙宜迴風家,恐怕周寧敘也不會同意。
「她是我妻子。」
一直未說話的周寧敘抬眸望向柳馥蘭,他未休妻,他們也未和離,陸雙宜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蘭漠視了周寧敘眼中的哀傷和堅毅,她只道:「自她出征那日你們早已沒有關係了。」
話畢,她從懷中拿出一張紙,竟是陸雙宜親手擬好的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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