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細細看了她很久才開口：「這些年，思思很累吧？」
江母的問話沒頭沒尾，陸雨眠愣了下，可對上她那雙清明的眼，再聯想到她之前的問話，一切都明白。
她最終還是沒能瞞過媽媽。
「我不累，我覺得很幸福。」陸雨眠語氣懇切。
可越是這樣，江母越心疼。
這些年，她知道女兒因為痴傻受了別人多少冷眼諷刺，她心疼卻也無可奈何。
但卻沒想到，她的女兒並不傻，卻憑白的承受了那麼多。
終歸，是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沒能護好她，才叫她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保護自己。
陸雨眠看着沉默的江母，心中惴惴難安。
媽媽是生她的氣了吧，自己裝傻充愣欺瞞了她那麼多年。
「媽，對不起。」江母聞言，輕嘆了口氣：「該說對不起的是媽媽，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不苦，我們一家人能好好生活在一起，這就是我想要的，我很滿足！」
陸雨眠說著，臉上揚起抹大大的笑容。
江母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只是說：「好，殪崋那就好。」
母女兩個就這麼坐了很久，說了很多以前從未說過的話。
江母撫着陸雨眠的頭髮，突然想到了什麼：「那份股權轉讓協議，你送去給沈櫪吧。」
陸雨眠一愣。
緊接着，就聽江母繼續說：「我和你爸年紀都大了，沈櫪年輕有手腕，想來也能把江氏救回來，把公司交給他我和你爸都放心，你之前不是說他答應拿到江氏就娶你？只要他能對你好，照顧你一輩子，讓你開心一輩子，爸媽就知足了。」
「媽……」陸雨眠眼眶一熱。
「去吧，爸媽在這兒等你回來。」江母說著，起身重新進了病房。
陸雨眠看着微敞的門，心裏說不出的百味摻雜，最後轉身走進了電梯。
到厲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
陸雨眠在厲家傭人鄙夷的目光中走進了客廳。
只一眼，她就看到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沈櫪。
他手邊茶几上，放着擴音的手機里傳來混着電流的女音，讓陸雨眠的腳步生生的僵在了原地。
「少霆少爺，在厲氏的推動下，江氏資金鏈斷裂，預估半個月後便會申請破產，屆時我們就可以進行收購。」
那話如雷震響耳畔，陸雨眠愣愣的看着男人稜角分明的側臉，不敢置信。
而此時，她手中緊捏的那份江父簽署好的股權轉讓書，顯得那麼可笑。
許是客廳太過寂靜，連微弱的呼吸都顯得那麼刺耳。
沈櫪似有所感，轉過頭，正好對上幾步外陸雨眠滿眼的悲涼。
第十章PanPan欺騙
那一刻，沈櫪心莫名一慌，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陸雨眠是個傻子，什麼都聽不懂，就算她聽懂了又怎樣？
「你來幹什麼？」沈櫪掛掉電話，冷聲問着。
陸雨眠沒回，只是看着他，一雙眼裡滿是複雜的情緒。
時間滴滴點點的過去，沈櫪終於覺察到了不對勁。
如果放在往常，陸雨眠早就撲上來黏着他了，可今天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
沈櫪想到了什麼，眼裡閃過抹精光，上下打量着異樣的陸雨眠，終於在對上她那雙眼時，驟然大悟。
「你……」
可陸雨眠沒有給他問的機會：「你早就盯上了江氏，也根本沒想通過我得到它是嗎？你要我偷資料，說什麼把江氏給你，你就娶我的話也都是不想娶我的推詞！」
她問着，從心底湧起的涼氣蔓延了全身。
而沈櫪不知為何卻沒有回答，只是看着不見半點傻氣的陸雨眠，眸色深沉：「你一直都在騙我？」
四目相對，陸雨眠沉默了。
許久，她走上前，還是將手中的股份轉讓書放在了茶几上：「我把江氏給你，你也不用娶我，我只求你別再對江氏動手，保住江氏的名，好不好？」
陸雨眠望着沈櫪的眼，哀聲求着。
她知道如今的沈櫪很厲害，而能救江氏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他停手。
所以哪怕一切是他做的，她能做的也只是求他。
她只希望能保住江氏，不讓爸媽半輩子的心血付之東流，哪怕江氏不再是江氏，而是厲氏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也好過它最後被推動着走向破產的結局。
如果江氏的名還在，爸爸應該也能寬心許多吧。
陸雨眠如此想着。
可沈櫪看着她那雙眼，心裏卻充滿了被欺騙的狠意。
他這輩子以為最不會欺騙自己的就是她，可沒想到從頭到尾騙了他這麼多年的人也是她！
他被一個傻子裝傻騙了幾乎二十年！
想到這兒，沈櫪不免自嘲，可隨之來的是更深的怒恨：「想我放過江氏？可以，那你騙我這件事怎麼算？」
陸雨眠啞然：「你想要什麼？」
「你的命，敢給么？」
陸雨眠沉默了。
她就這麼看着眼前的男人，很久很久，然後垂下了眼睫：「希望你這次……說到做到。」
說完，她轉身離開。
而沈櫪看着她的背影，心裏除了怒就是揮不去的煩躁。
一路回到醫院。
陸雨眠透過門口的窗，看着病床上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卻還不能說話的爸爸，和床邊不知低語什麼的媽媽，心中酸澀。
幸好，爸醒過來了。
這樣哪怕她走了，他們兩個人也能相互陪伴。
而等自己死了，沈櫪會放過江氏，爸媽也還能拿到分紅，老有所依。
陸雨眠知道自己該走了，可卻終究是不舍。
陽光透過窗打在江父和江母身上，微黃的光透露着幾分溫馨。
陸雨眠伸手想要去觸碰，指尖卻抵上了玻璃。
她也終於明白，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生活，她終究是要遠離了。
那一刻，陸雨眠不再猶豫，慢慢走遠。
只剩一句輕飄飄的話，消散在風中。
「爸媽，對不起……」
轉眼已過兩天。
厲家。
沈櫪坐在書房看着桌上陸雨眠送來的股權轉讓書，上面江明的簽名就放在那裡，只要他簽上自己的名字，這份協議就能生效，江氏也盡在自己手中。
可不知為何，他卻下不了筆。
對江氏的打壓計劃從陸雨眠來找自己之後，便已經停下。
沈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明明只要拿到江家，他就能成為厲家掌權人，也不用娶陸雨眠，更不用被人說是靠江家幫助才到這個位置，他這麼多年的努力明明很快就要見到結果……
他想着，心裏是壓不住的煩躁。
這時，書房門被敲開。
傭人推門而入：「少霆少爺，陸雨眠小姐的母親江夫人來了。」
沈櫪還沒說話，江母就已經快步走了進來。
「你這幾天有沒有看見思思，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兒？我已經兩天聯繫不上她了，家裡保姆也沒見過她人。」
江母快聲說著，一雙眼緊盯着沈櫪，不放過他半點變化。
沈櫪眉頭緊皺：「我和她沒有半點兒關係，江夫人這話問錯了人，還是請回吧。」
「可她那天來找過你之後就不見了，你和她說了什麼？！」江母繼續問着。
聞言，沈櫪心莫名咯噔了一下。
那天他說，讓她去死！
可陸雨眠又不是真的傻子，怎麼可能真的因為他一句話就死呢？
沈櫪如此告訴着自己，可手卻不自覺的攥成拳。
江母看着他沉思的模樣，剛想再問些什麼，手機卻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陸雨眠。
江母看着鬆了一口氣，忙接起：「思思……」
可下一刻，她的臉色驟然慘白。
沈櫪看着，心裏莫名瀰漫上了些不安。
這時，混着電流的人聲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江夫人，我是負責陸雨眠小姐遺囑的律師，江小姐已於昨早9點二十分確認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