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然夜郁塵》[莫曉然夜郁塵] - 第10章

想到那個還沒降生就已經離世的孩子,莫曉然心裏從未癒合的傷口又開始涓涓流血。
她口中句句拒絕,畢辭聽着,周身氣息沉了又沉。
可是看着面色蒼白,似乎只要再刺激便會崩潰的女人,他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大步上前,將人箍在了自己與牆壁之間。
他垂眸看着懷中瘦小的女人,無視她的掙扎,大手撫着她的髮絲。
畢辭低頭湊在莫曉然耳邊,聲音如蛇聲令人毛骨悚然:「莫曉然,兩年前在你進畢家的那天,
「別說了!」莫曉然想起那晚的痛楚,只覺得身上每一處都泛起難堪。
看着渾身不停發顫的女人,畢辭還想繼續說些什麼。
這時,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砰!」
兩人看過去,只見夜郁塵站在門口,眼中滿是寒芒。
他慢慢走進來,看着站在一起的兩個人,語氣冷凝:「你們在幹什麼!」

第七章當年

聞言,畢辭眯了眯眼。
他轉過身面對着夜郁塵,將莫曉然牢牢的擋在了身後。
莫曉然掙扎着,求助的看向夜郁塵。
可那人的眼裡,只有一片冷寂。
夜郁塵已然不是當年那個毫無根基的窮小子,如今只是站在那裡,便給人帶去濃重的壓迫。
畢辭退了一分:「周少,有何貴幹?」
而夜郁塵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滾出去!」
畢辭眼中湧上層薄怒,但很快就壓了下去:「這是莫曉然的家,周少就算是擺譜也該回周家去!」
夜郁塵露出一個笑,其中的森然冷意讓人膽寒:「這女人,前兩天在我這裡拿了五十萬,你說,她拿什麼換的?」
他的話在安靜的房間久久響着。
莫曉然呆愣的看着夜郁塵,只覺心像是被大石砸出了洞,冷風呼呼往裡灌着。
要不然,她怎麼會感覺手腳冰涼。
畢辭聽着,轉頭看了身後的莫曉然一眼,眼裡情緒不明,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他從小錦衣玉食,但凡想要什麼,身邊的人都一窩蜂的往手裡送。
唯有莫曉然。
畢辭又轉回頭看向夜郁塵,這個當年隨意可以處置的男人,現在卻成了一句話便能決定畢家前途的周家掌權人。
他知道孰輕孰重,也知道再待下去也不會得償所願,所幸放棄。
只是轉身離開的背影硬是讓人看出了幾分陰狠。
畢辭一走,屋裡只剩他們兩人。
四目相對,久久無言。
莫曉然看着冷漠的夜郁塵,心中酸楚難忍,可她還是強忍着問:「你今天來,就是為了羞辱我?」
當著畢辭的面,撕裂她最後一抹尊嚴,將她踩進淤泥。
許是她的語氣太過詰責,夜郁塵諷刺一笑:「羞辱你我能得到什麼?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我只是來替雲暖取忘帶的東西。」
看着女人眼裡濃重的痛苦,他心底微微一沉。
但他轉瞬便冷笑繼續說:「卻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副噁心的畫面!你就這麼缺男人?畢辭這種人你都能接受。」
莫曉然臉色一下變得慘白,她顫抖着唇幾乎站不穩。
可夜郁塵像是看不見一般,從口袋中掏出一樣東西,像扔垃圾般丟在地上:「莫曉然,你怎麼這麼臟?我怎麼會喜歡過你這種女人?」
說完,他轉身離去。
莫曉然頹然的癱軟在地,怔怔的看着夜郁塵扔下的那個平安扣。
那是她送給他的第一個禮物,他曾說會珍藏一輩子!
可現在……
莫曉然撐着無力的身體站起身,走上前拾起平安扣,握在掌心緊捂在心口。
眼淚無聲的大顆墜落,那一瞬,她只覺心口疼到窒息!
而離開的夜郁塵,轉頭來到了醫院。
病房裡。
正陪着周母說話的陳雲暖見他過來,起身讓出位置,軟軟的喊了句:「周少。」
夜郁塵點頭,看着喜笑顏開的周母,再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暖意。
陳雲暖察覺到,便想着將懂事的形象立的更深些:「我去洗個水果。」說完,她拿起水果進了衛生間,還不忘將門掩上。
周母看着,心裏更加歡喜,小聲對夜郁塵說:「起瀾,你這次眼光很好,暖暖這孩子不比之前那個女人好多了?」
兒子這些年唯一心儀過的女人,周母當然知道,但她就是不喜歡莫曉然。
夜郁塵聞言眼裡閃過什麼,但面對自己媽媽也不好說太多:「您的身體要緊,其他的事不急。」
周母還想說些什麼,這時陳雲暖走了出來,將洗凈切好的水果放在床頭柜上,方便周母吃。
然後她對兩人說:「周少,那你和伯母先聊,我去看看我媽,前幾天她剛做完手術。」
醫藥費到賬沒幾天,陳母的手術就被提上日程,在前幾天已經完成。
周母點了點頭。
夜郁塵聞言不知道怎麼想的,竟也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
陳雲暖看着走在身前的高大身影,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卻只能順從的跟在後面。
之前和夜郁塵說的那些莫曉然的事情,她還沒跟陳母通過氣,只希望一會兒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
來到陳母病房,陳雲暖推門而入:「媽,我帶周少來看您了。」
她說著,卻不斷給陳母使着眼色,希望她能懂。
這時,夜郁塵卻突然開口:「雲暖,你去買點水果吧,我有話想跟伯母說。」
陳雲暖心裏一慌,擔憂的看了一眼陳母,還是乖巧的出去了。
病房的門關上。
夜郁塵看向半靠病床坐着的陳母,直截了當的問:「當年莫曉然肚子里的孩子,是怎麼回事?」

第八章難以啟齒

夜郁塵執着的想知道當年所有的真相。
而驚詫陳雲暖怎麼會和夜郁塵在一起的陳母聽聞他的話,也終於明白小女兒眼神中的深意。
孰輕孰重,她向來拿捏的清楚。
陳母嘆了口氣,看着夜郁塵的眼神中帶着絲絲愧疚:「是我們沒有教好莫曉然,當年才讓她做出那種難以啟齒的事情……多說無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陳母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夜郁塵看着滿臉愧色的陳母,許久後,不發一語的轉身推門離去。
他一步步走着,陳雲暖的話和陳母的神情在腦海里交相輝映。
向來表情不多的臉上,再次因為莫曉然染上了怒意。
不遠處,電梯門倏然打開,一個女人的身影從中走出。
兩人看着彼此,面面相覷。
莫曉然沒想到會這麼突然的見到夜郁塵,她想說什麼,可昨天的一幕幕化作石頭哽在喉中,讓她只覺痛不欲生,卻什麼都說不出。
而夜郁塵看着她,心裏翻湧的火氣在那那一刻凝成了實質。
可他沒有說一句話,淡漠的收回目光,像是不認識莫曉然這個人一樣,側身越過她離開了。
怔怔轉身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莫曉然呆站在原地,心湖中最後一絲波瀾也隨着他的離去而死寂。
她渾噩的走到陳母的病房門口,剛想推門進去。
卻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裏面,陳雲暖緊依偎在陳母懷裡:「媽,你對我可真好!」
「傻孩子,你是我的寶貝女兒,媽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
陳母眼中的慈愛是莫曉然這二十多年從沒有感受過的。
那是任是她如何討好,如何親近也得不到的溫情。
她此刻只覺得彷彿有把鈍刀子,在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裏慢慢研磨。
從小到大,父母給陳雲暖的永遠都比她好,比她多。
只要她們兩人鬧了矛盾,錯的永遠是她,道歉的也永遠是她。
名義上,她是陳家大小姐,可實際上,她得到的注視可能還沒有家裡的一隻寵物狗多!
莫曉然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也從來沒有問過。
這時,陳雲暖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她話的內容卻如一把鋒利的刀,瞬間將莫曉然捅了個對穿。
「媽,我先走了,我晚上要跟起瀾參加晚宴,就不能來看你了。」
病房門被打開。
陳雲暖看見莫曉然不屑一笑,撞開她,就興高采烈的往外走去。
莫曉然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轉回頭看向陳母,卻只對上她厭煩的目光。
「你哭喪着臉幹嘛?一副晦氣樣!」
她這一聲叱罵讓莫曉然徹底的失了聲。
她看着眼前兩鬢微白的女人,許久才逼出一句話:「媽,我也是你的女兒。」
誰知,陳母聞言沒有半分愧疚,話愈加的刻薄:「就是你這個好女兒,克的周家破產,剋死了你爸,克的我身患重病!我倒希望你不是我女兒,能放過我們一家!」
莫曉然倉皇的退了幾步,看着親媽充滿厭惡的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
他們……一家!
那她算什麼?她不是他們的家人么?
但沒等她問出口,陳母已經冷臉趕人:「你走,我沒你這種喪門星女兒!」
莫曉然心裏百味雜陳,眼眶通紅。
然而面對這個生了自己的人,她終究是說不出什麼,只能頹然離開。
回到空蕩蕩的家裡,莫曉然茫然的坐下。
這一瞬,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胃又開始疼了。
莫曉然躺在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卻連葯不想吃,只閉上眼想要逃避那些痛苦。
半夜,電話卻突然響起,是醫院的護士:「陳小姐,您母親生命垂危,請您馬上來醫院!」
莫曉然惶然起身衝出了門。
衝進病房的那一刻,陳母已經不行了,可看到她出現,卻是伸出了手。
莫曉然忙上前緊緊握住,看着母親不斷蠕動的嘴唇,她忍着淚湊過去——
卻聽她說:「好好照顧你妹妹,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準對她不利,不然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第九章如你所願

莫曉然怔然的看着陳母,心中是無盡的悲涼。
陳母已經進氣多出氣少,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死死抓着她的手臂:「答應我!」
看着母親不罷休的樣子,莫曉然一顆心徹底的死寂。
「好。」
得到肯定答案,陳母嘴角向上彎了一下,抓着莫曉然的手,慢慢無力的滑了下去。
「滴——」
心電監護器發出一聲悲哀的長鳴。
莫曉然獃獃的看着陳母緊閉的眼,眼淚倏然而落:「媽……!」
一旁的陸文彥看着這一幕,不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曉然轉頭看向他,一雙眼紅的充血:「手術不是很成功么?為什麼會這樣,陸醫生,你告訴我……」
她哀聲說著,眼淚不住落下來。。
陸文彥嘆了口氣,說出來的話卻如雷將她震在了原地。
「很抱歉,如果您母親早點動手術,手術的成功率會高一點。」
說完,他就帶着護士離開了這裡。
而病房外,夜郁塵和陳雲暖站在那裡。
莫曉然瞪大了眼,她看着陳雲暖,想起被她揮霍掉的那五十萬,只覺得承受不住:「你聽到了沒有,陳雲暖,你聽到了沒有!是你害死了媽!」
陳雲暖也沒想到,她眼裡閃過一抹心虛,說出來的卻是沉痛又委屈:「姐姐,你在說什麼啊?我知道你因為我不能掙錢覺得我沒用,可媽的死我也很難過,你怎麼能說是我……」
她說著,委屈的哭了出來。
莫曉然不可置信的走上前:「你做了什麼你心裏不清楚么?媽究竟為什麼會沒錢做手術?陳雲暖,你沒有良心嗎?」
到現在,她還在裝無辜。
病床上被她間接害死的,可是她們的親生母親!
可就在這時,夜郁塵上前一步,將面上驚慌的陳雲暖護在身後。
「你發什麼瘋!」
莫曉然眼中蒙上一層水霧,她抬眼看着維護着陳雲暖的這個男人,笑的悲涼:「夜郁塵,你好好看清楚,你身後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你這麼維護!」
「難道像你一樣,一邊吊著我一邊勾着畢辭,才算值得?」夜郁塵諷刺的開口。
莫曉然愣了下,開口想要反駁。
這時,陳雲暖卻突然開口:「姐,你和畢辭之間的那些事,媽都告訴周少了。」
一剎那,莫曉然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的轉頭看病床上已無聲息的陳母。
好似一盆冰水迎頭澆在臉上,她心中為母親不甘的怒意,在這一刻盡數化為苦澀和冰冷。
她愛的人,以保護神的姿態站在始作俑者身前,對她惡語相向;
她的母親,在臨死前還要為了另一個女兒,將她生命里的愛和希望,盡數剝奪。
那一瞬,莫曉然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如同失去靈魂的木偶,再說不出一句。
而夜郁塵看着這樣的她,心裏莫名發悶。
可很快,他便唾棄起了自己的心軟,冷下了臉:「你還有什麼話說。」
莫曉然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我……無話可說。」
說完,她轉身去向陳母床頭,推着她往外去。
女不言母過。
料理後事,這是為人子女該做的,即使陳母可能從來沒將自己當做女兒!
軲轆碾過瓷磚,發出「吱呀」的聲響。
夜郁塵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突然上前攔住:「陳伯母的葬禮我和雲暖會處理好,至於你,去了也是讓她走的不安寧。為人子女做成你這個樣子,倒不如早早死了!」
莫曉然臉色一點點的蒼白,甚至覺得可能是自己幻聽,要不怎麼會聽到這個男人讓她去死呢?
可夜郁塵沒有再看她,和給陳雲暖推着陳母離去。
離開的那刻,陳雲暖回頭看着她,嘴角不住的向上飛揚。
而莫曉然就這麼獃獃的站在空蕩的病房,許久,才輕笑一聲。
「夜郁塵,如你所願。」

第十章染紅的白

三天後,陳母下葬。
莫曉然站的遠遠的,看着身為女兒的陳雲暖為陳母送終,而夜郁塵就站在一旁。
來來往往人對自己的議論指責,她都聽在耳中,卻不敢出現。
她想母親安穩的走,即使自己無法出現。
直到人都散去,莫曉然才來到墓前。
她看着碑上母親的遺像,眼中卻無悲也無怨。
「這一世你生了我,卻從沒愛過我,但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會做到,陳雲暖的事我不會戳穿,全當還了這些年的情分,我也快死了,就這樣兩清吧,下輩子我只求不再做你的女兒,再無糾葛就好。」
胃裡翻湧的疼,讓莫曉然再說不出多餘的話。
那之後,她沒有回家,反而是去醫院。
果然,陳雲暖並沒有收拾好陳母的遺物。
莫曉然沉默的收拾着,將所有的情緒都掩在心裏,然後無聲的離開。
可走出醫院的前一秒,她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來到了902病房。
莫曉然看着病房內言笑晏晏的周母和陳雲暖,還有那一道熟悉高大的身影,心裏的艷羨一閃而過。
心底隱隱有個聲音響起:「看啊,這是你夢寐以求的生活,可你什麼都不會擁有,莫曉然,沒有人會愛你。」
而她貪戀的那份溫暖,永遠都不會降臨。
莫曉然轉身,瘦弱的背影漸行漸遠……
當晚,她給陸文彥打去了電話:「陸醫生,我患的胃癌會影響捐獻腎臟么?」
他的聲音混着電流聽得不甚真切:「你還年輕,別輕易放棄,捐獻這種事你還是要好好想想。」
莫曉然沒應他的話,轉而說起:「我曾經曾經在這家醫院捐過一次腎,捐贈資料我弄丟了,你能再幫我找出來,然後轉發給我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莫曉然道謝:「謝謝您陸醫生,之後可能還要麻煩您。」
然後,她掛斷了電話,將地址發了過去。
翌日。
莫曉然醒的很晚,外面的太陽已經偏西。
而陸文彥答應她的捐贈資料的電子檔也已經發了過來。
她點開看着,然後默默的刪掉上面的日期,另保存成了一份嶄新的捐贈協議,無視了他那句勸她去醫院做檢查的話語。
莫曉然忍着胃裡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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