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荔》[南枝荔] - 第4章 救火

店小二領着他倆上了二樓,將臨街的那間房門打開,躬身招呼着退出了,房間裡頭已經燒了炭盆,還算溫暖,阿元見到床如同見到親娘一般,猛地衝過去趴在床上,嘴裏只喊「累死了,累死了。」

顏仲琪笑着放下包裹,走過去寵溺地將她的靴子脫掉,詢問她晚上想吃點什麼。

聽到吃的,阿元立馬翻身坐了起來,她嘟着嘴,雙手合十地乞求道:「顏大哥,今晚可不可以吃點好的?我都灌了一肚子冷風了。」

顏仲琪幾乎要笑出聲來,心想着,果真是個天真爛漫的小丫頭,滿腦子都是吃。

於是,他笑着點頭去樓下點菜,趁着宵禁之前催促店家準備幾道可口的小菜,因着急也沒問公主喜歡什麼口味,於是指着櫃檯後的招牌點了三樣常做的。

店家說了等下會吩咐小二送上樓,但顏仲琪堅持在樓下等,這時,他見到已經有人抬着木桶往房間送去,顏仲琪想着是公主想要沐浴,便自己找了店裡人要了熱水,於是他剛好給公主留出單獨的空間不去打攪。

阿元見人抬木桶進來,心裏頭恨不得衝到顏仲琪面前去感謝他,他想得如此周到,竟然沒等自己開口央求。

等試好了水溫,那兩個小二非常恭敬地退了出去,阿元甚至想賞賜他們一些碎銀子,因為除了熱水,他們還準備了棉巾和香胰子,這等待遇,居然一晚只要十文錢。

阿元迫不及待褪去衣衫,將全身都泡到熱水裡,隨着毛孔的舒展,一身的疲累瞬間消失殆盡,阿元想着,原來浪跡天涯也沒有那麼辛苦,之前顏仲琪苦口婆心勸阻自己,也許是怕她適應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而不願輕易回到深宮之中繼續做籠中鳥、井底蛙。

畢竟,她可是公主啊。

阿元心情不錯哼起歌兒來,隔壁的客人忍不住將耳朵貼在牆上偷聽,小心翼翼聽了半天,才發現公主哼的是宮中教養嬤嬤常哼唱的哄皇子公主們睡覺的搖籃曲。

她怕顏仲琪等得過久,便匆匆擦乾身體穿好中衣,這時,顏仲琪已經在外頭端着托盤站了老半天了,一直頻頻抬手,猶豫要不要敲門。

終於,因怕飯菜冷掉了,他咬咬牙敲了敲門。

「進來吧顏大哥,我好了。」裡頭阿元甜美清脆的聲音傳來,顏仲琪終於放心,單手推門而進。

只見阿元穿着雪白的中衣安然地端坐在木凳上,雙手撐着臉頰,十分期待地看着顏仲琪手中的飯菜,顏仲琪有些不敢看她,眼神一直閃躲,生怕與她對視上,緊張之下,差點將托盤打翻。

「顏大哥你小心點。」阿元慌忙站起來扶住了他。

顏仲琪這才踏踏實實將托盤放到桌上,指着那三盤菜肴介紹道:「豆芽火腿、白菜豆腐和雞絲筍乾,我隨便點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公主胃口。」他害羞地撓了撓頭。

阿元根本沒有聽他介紹,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香氣撲鼻的飯菜,此刻她已經飢腸轆轆了,於是馬上抄起筷子夾起一撮雞絲塞進嘴裏。

「好好吃!」她邊吃邊嘟囔着,活脫脫像只小松鼠。

顏仲琪見狀,解開身上的披風披到阿元的身上,生怕她再着涼生病,阿元穿上帶着顏仲琪體溫的厚披風,臉頰陡然就紅了,只是蠟燭的光亮有限,顏仲琪並未瞧出來。

「顏大哥,你也坐下吃啊。」阿元把另一副碗筷向顏仲琪的方向推了推,又往他的碗里夾了一筷子火腿。

但顏仲琪始終恪守尊卑,他立在阿元的身側,憨厚地笑着說道:「我等公主吃完我再吃。」

「你坐下,這是命令!」阿元故作生氣狀,顏仲琪無奈,只好拉出木凳坐在她對面。

「這才像話嘛。」阿元咬着筷子,欣慰地笑了。

顏仲琪不挑剔,吃飯十分迅速,想必是一直生活在軍營中習慣了,當阿元還在品味火腿的鮮美,顏仲琪已經吃光了一整碗米飯,還仰着頭扒拉了半天,最後放下碗,裡頭一粒米都沒剩下。

「公主,我吃完了。」他很快咽下最後一口飯,站起身來對阿元說道。

阿元驚呆了,連忙放下筷子給他倒了一碗茶水,生怕他噎着,顏仲琪笑眯眯地接過來,嘴裏含糊說道:「多謝公主。」

可阿元卻氣不過站起來,大聲地說道:「不許再叫公主,要叫阿元,這是我的名字。」

可顏仲琪卻顯得很為難,他訕訕地反問道:「這不太好吧,您畢竟是公主。」

「可公主也是阿元啊,一個稱呼而已,顏大哥為什麼如此頑固呢?更何況咱們是在私奔啊,老是叫公主萬一被人聽見就不好了。」阿元言之鑿鑿,入情入理。

顏仲琪聽到「私奔」這兩個字,心跳瞬間加速,明明是被通緝的江洋大盜,怎麼能算私奔呢,再說了,私奔是要兩情相悅的,公主還不通人事,根本就不明白這兩個字的分量和意義。

司馬相如卓文君那叫私奔,紅拂女李靖那叫私奔,他們倆這頂多算是逃婚,而現在,還被安上「江洋大盜」的罪名,真是冤枉得很。

「那我以後就叫你阿元。」顏仲琪無奈,只得先應下來,他在心裏反覆默念她的名字,「阿元、阿元」,竟然覺得如此悅耳動聽,彷彿冰天雪地里悄然盛放的紅梅,亦如石上流淌的汩汩清泉。

「顏大哥你還不知道吧,我是大年初一出生的,所以父皇喚我叫阿元。」

顏仲琪想起來了,他記得父親曾說過,有一年,當今聖上在大年初一、萬象更新這一天,得了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這是陛下登基後的第一個孩子,可巧的是,高祖皇帝豎旗起義也是在大年初一這天,陛下便覺得公主是天降祥瑞,當即決定大赦天下,嶺南府當年被赦的死囚足足有兩百人,大多是流民草寇,好多都是被逼無奈才犯了死罪,被赦免之後,他們的家人自發組織舞獅大會,意在為陛下歌功頌德,和感念公主的降臨。

顏仲琪的心裏陡然有些失落,陛下如此愛重公主,怎可能把她許配給出身蠻夷之地的自己,即便嶺南府手握重兵,朝廷若想裁撤自然有不動干戈之法,就算血流成河也還是會完成此舉,到目前為止,公主會下嫁嶺南只是公主本人的一面之詞,他從未得到任何官方的消息,如果那晚自己能晚些出宮,說不定還能向父親問個清楚。

而此時的節度使顏雪濤也不過在距離盛州五十里的外的驛站里,他剛吃過驛丞準備的晚飯,此時正藉著昏黃的燭光細細端詳公主的畫像,他心裏十分歡喜,此生無論如何也沒想過能與皇家聯姻,而且這公主嬌憨可愛,深得聖心,他的母親慕容老太君沒有女兒,他的其他兩位兄弟沒有女兒,自己也沒有女兒,七十八歲的老母親做夢都想讓家裡來一個嬌嬌滴滴的小姑娘。

「我兒真是好福氣。」顏雪濤驕傲地捲起公主的畫像,細心地放到錦盒內,他決心明早起便馬不停蹄地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