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荔》[南枝荔] - 第9章 迎新

陵陽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阿元初到城中便覺得歡喜,南方的城鎮與北方大不相同,建築、飲食、口音、服飾,都讓阿元覺得新奇,顏仲琪告訴他,陵陽雖不屬嶺南府管轄,但其風土人情與嶺南極為相似,百姓皆種花賞花,故而花市眾多。

阿元的確在路上見到過大大小小的花市,人流如織,芳香不斷,雖是寒冬臘月,北方多冰天雪地,但南方早已春回大地。

隨着人流入了城,二人先去找留宿的客棧,稍一打聽,便知陵陽最好的客棧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安客棧」,阿元與顏仲琪相視一笑,極為默契地打馬而去。

次日便是除夕,街上人頭攢動,新年的氛圍愈加濃厚,五顏六色的鮮花裝飾大街小巷,火紅的燈籠、精緻的舞獅還有各種新奇樣式的花燈分別點綴,阿元的思鄉之愁被這濃郁的節日氣氛沖淡稀釋,一雙大眼睛怎麼也看不夠。

到了客棧門口,早已有店小二在門口等候牽馬,顏仲琪扶着阿元下了馬,取下包袱,將馬兒遞給小二,牽着阿元走進店裡。

隨後,阿元將一錠銀元寶闊綽地放到櫃檯之上,豪氣地說道:「店家,要兩間上房。」

店老闆猛然抬頭,稍稍打量了一下二位,便笑眯眯地撫須問道:「二位是什麼關係?」

又是這麼一句,阿元惱了,忙質問店家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沒想到店家急忙舉手討饒,諂笑着回道:「我見二位舉止親昵,想必是夫妻,敝店上房裝潢雅緻,床鋪寬裕,何須用兩間。」

說罷,阿元和顏仲琪齊刷刷臉紅了,阿元趁機放開挽着顏仲琪的手,有些尷尬地低頭搓手。

顏仲琪咽了口唾沫,只好說道:「也罷,一間就一間吧,我夫妻二人路途勞頓,快引我們回房。」

「得嘞!」店老闆忙招呼了一位夥計過來。

二人上了樓進了房,不由地齊齊倒吸涼氣,沒想到店老闆不但沒誇張,反而有些謙虛了。

這間房何止是裝潢雅緻,簡直可以說是富麗堂皇!

雕梁畫柱之上,纏繞着曼曼輕紗,架上珍寶眾多,隨便拿起一件都精緻考究,價值不菲,妝台上的鴛鴦銅鏡照人清晰,妝奩里各樣首飾花鈿和胭脂水粉應有盡有,更誇張的是那張床,大約六尺寬,二人在上面打滾都足夠了,床架上雕龍鳳,床上軟枕錦被,床頭還放了一尊送子玉觀音。

除此之外,三面窗戶上皆擺放了鮮花,桌上白釉瓷盤裡盛有瓜果,打開衣櫃,天啊,各式少女的衣裙不下十餘套,全都是上等錦緞絲綢而做,樣式新鮮,做工考究,尤其是衣服上的刺繡更是栩栩如生。

阿元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同樣呆在原地的顏仲琪,怯生生地問道:「一錠銀子夠嗎?」

顏仲琪苦笑着搖搖頭,有些心虛地回答:「應該夠了吧。」

阿元聳聳肩,既來之則安之,如果一錠銀子不夠,她荷包里還有,大不了都補給店老闆,於是,她從衣櫃里拿出一套錦緞紗裙,歡喜地在身上比划著,忙問道:「顏大哥,好看嗎?」

顏仲琪肯定地點了點頭說好看。

樓下,店老闆收到貴人打賞的一張銀票後,喜不自勝,這筆買賣屬實多賺了,昨日還在心疼在布置那間上房上花了太多銀子,沒想到今日就得了這麼大一筆錢,那貴人雖未告知身份,店家只看他身上的穿着,便知其來歷不凡。

「薛蟬,事情辦得如何?」顏雪濤一邊輕輕擦拭手裡的槍頭,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薛蟬辦事,從來沒有出過岔子。

薛蟬拱手俯身回道:「公主甚是滿意。」

「那就好,讓你的人緊盯着,馬上就到嶺南了,公主萬不可有什麼閃失。」顏雪濤不放心,還是叮囑了這麼一句,薛蟬再次行禮退別書房,準備多帶幾個高手去陵陽。

只是剛下樓,就在院子里遇到了老太君,還沒等行禮,老太君便笑眯眯地問道:「見到公主了?模樣如何,是否同畫里一樣?」

薛蟬想了想,認真答道:「公主怕是比畫上還要好看。」

老太君喜不自勝,臉上的菊花綻放,眼睛幾乎眯成一道縫。

「那與琪兒相處得如何,有無過節?」老太君又問道。

薛蟬帶人跟了他們七八天,與大皇子的人交接後直到昨天,這一路,公主與二少爺相處甚好,兩人眼見着愈加親昵,常挽手相攜,實乃佳偶天成,天生一對。

他也如此回復老太君,聽完,老太君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她的龍頭杖在陽光下金光閃閃,薛蟬每每見到老太君,心裏便無比欽佩。

用過晚餐,阿元便吩咐店夥計抬水過來,她要沐浴更衣。

顏仲琪照例找個由頭出去了,他在樓下窗前點了一壺酒和兩個小菜,聽着店裡的其他客人閑話聊天,以此來打發時間,他不敢離公主太遠,自上次盛州城踩踏事故發生後,他幾乎片刻不離公主,生怕公主有什麼閃失。

「你們知道嗎,南城槐花巷『炮仗劉』的女兒昨天晚上死了,老兩口今早回來,好好的閨房都燒乾凈了,那姑娘被燒得面目全非,要不是四鄰八舍救火,估計燒得連灰都不剩了。」

「好好的怎麼就着了火呢?」

「他們家是做炮仗的,火藥硫磺難免有保存不當的,只是可惜了那姑娘,才十五歲,剛定親。」

「唉,誰說不是呢,炮仗劉這兩口子不得後悔一輩子,大過年的,閨女沒了。」

「可不是嘛,都快過年了還跑出去給大戶人家布置煙花,自己親閨女最後一面都沒瞧見。」

「誰說不是啊。」

「是不是年節不順啊,這不到半月,陵陽城就死了兩個年輕的姑娘,還都是剛定親,過完年節就要嫁人的。」

「你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差不多半月前,布條街的王掌柜剛給女兒辦完喪事,這才幾天啊,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他那閨女是怎麼回事啊,怎麼好好的人就沒了,沒聽說有什麼病啊災的。」

「說是失足掉井裡淹死了,他們家不是做豆腐的嘛,院里就有一口水井。」

「唉,大過年別提這些爛糟事兒了,哥幾個喝酒喝酒。」

「對對對,喝酒喝酒。」

這時,鄰桌的幾個客人七嘴八舌的討論引起了顏仲琪的興趣,兩位姑娘在如花似玉的年紀相繼離世,還都是馬上要嫁做人婦了,卻在春節前夕,萬家團圓的日子香消玉殞。

顏仲琪不由地朝樓上望去,也許她們都如阿元一般,活潑靚麗,如鮮花一樣令人憐惜。

閑話的那幾個人很快便酒盡盤空,依依不捨地結了賬離開了,偌大的客棧只剩顏仲琪一個人,店家還在櫃檯後噼里啪啦撥着算盤,剛剛聽到那幾位客官的話,他也頻頻搖頭嘆息。

於是,顏仲琪便走上前問道:「掌柜的,剛才他們說的可都是真的?」

店家一聽,停下手裡的動作,惋惜地回答:「可不是真的,大過年的,好好的人怎麼就沒了呢?」

「那官府有沒有上門查過,畢竟接連死了倆人。」顏仲琪焦急地問道。

「有什麼可查的呀,都是命不好,自己不小心怪得了誰啊,唉,小小年紀,真是可憐。」掌柜答道。

見老闆如此,顏仲琪也不再繼續追問,他看了一眼櫃檯後的漏刻,眼看時間不早了,阿元應該收拾完了,於是便結了酒錢上樓了。

回到房間,阿元果然已經睡下了,屋內鮮花蔬果的香味自然清新,尤以百合最為出眾,百合凝神助眠,顏仲琪想起祖母房間也時常擺放百合。

於是,他躡手躡腳脫了鞋襪準備上床,阿元突然翻過身來,捂着鼻子推搡他,嫌惡地說:「臭死了。」

顏仲琪無奈地聞了聞自己的身上,果然有一股子汗臭味,混合著酒氣就更難入鼻了,之前風塵僕僕趕路並不覺得,如今在這整齊乾淨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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