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瑈苒：「怎麼？」
這兩個字冷冰冰的，和他平時對詹語白的態度不大一樣。
秦謀川玩味地挑起眉來。
再去聽，詹語白的聲音更加謹慎了，「我做了早飯給你帶來了，你已經出門了么？」
魏瑈苒一句解釋都沒有，只給她三個字：「回去吧。」
詹語白沉默片刻，「……好，那你記得按時吃飯。」
魏瑈苒：「嗯。」
然後就掛電話了。
他放下手機就看見秦謀川叼着一片吐司豎起耳朵耳偷聽的樣子，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魏瑈苒：「還沒聽夠？」
秦謀川把麵包從嘴裏拿下來，「難得見你對她這麼凶，想多聽幾句。」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眼睛都笑彎了。
魏瑈苒不搭理她，她又是一陣陰陽怪氣。
「好可憐哦，專程跑去送早飯，結果未婚夫在外面狐狸精那邊睡了一夜，還給狐狸精做了早飯。」
魏瑈苒忽然笑了，視線盯住她的嘴唇，「這狐狸精你還當得挺得意。」
尋常女人被罵狐狸精都不開心，她倒好，自己洋洋得意炫耀自己是狐狸精。
甚至還講起了道理：「當然咯，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么，狐狸精才是對一個女人最高的讚美哦。」
魏瑈苒無話可說：「你都哪裡來的歪理。」

第087回福利院
秦謀川：「當然是哥哥教的呀。」
魏瑈苒：「別給我扣黑鍋。」
秦謀川突然又湊上前親他一口，「的確是你教的呢，你對我這麼好，不是正好說明了狐狸精比較厲害嗎？」
魏瑈苒：「……」
秦謀川：「哥哥明明就喜歡狐狸精，嘴上卻不肯承認。」
——
周一一早，剛到公司，秦謀川又碰上了來給魏瑈苒送早餐的詹語白。
秦謀川現在已經不想理詹語白了，而詹語白卻上前擋住了她。
詹語白：「周五的事情，實在抱歉，我以為你和彥青已經結束了。」
秦謀川：「我這種小人物，擔不起詹總向我道歉呢。」
陰陽怪氣的語氣，惹得人格外不舒服。
詹語白以為秦謀川會給她點面子，沒想到她這麼有恃無恐——誰給她的資本？
詹語白臉色僵了一瞬，很快又笑了，「不知道怎麼補償你，這樣吧，我讓魏瑈苒給你加工資吧，希望你能原諒我這一次。」
秦謀川：「詹總有心了，不過周總已經補償過我了，不勞您開口了。」
大大方方說完這句話，秦謀川就繞過詹語白去辦公室了，留下詹語白面色蒼白地站在原地。
雖然秦謀川剛才那句話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但詹語白聽了卻覺得無比刺耳，甚至像是挑釁。
不，不是像，秦謀川就是在挑釁她。
她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詹語白有些後悔之前的那個決定，她這次惹毛了魏瑈苒，反倒弄巧成拙給了秦謀川機會，這段時間，她一定得好好哄一哄魏瑈苒，絕對不能再給秦謀川趁虛而入的空間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每天都和魏瑈苒呆在一起。
詹語白調整好呼吸，拿着早飯來到魏瑈苒的辦公室。
敲門過後，是梁聰來開了門。
梁聰：「詹總。」
詹語白：「梁助，早上好，魏瑈苒不在辦公室么？」
梁聰：「周總去出差了。」
詹語白：「……出差了？」
梁聰：「是的。」
詹語白：「他去哪裡出差了，怎麼沒帶你？」
梁聰：「這我也不清楚，周總沒說。」
詹語白從萬華出來，坐到車上，臉色還沒恢復過來。
魏瑈苒平時出差都會帶梁聰，這次連梁聰都沒帶……他去哪裡了？
詹語白摸出手機來給魏瑈苒打電話，提示是暫時無法接通，應該是在飛機上。
詹語白立刻聯繫人去查魏瑈苒的航班，不到十分鐘得到了回復，魏瑈苒是飛去了懷城。
詹語白想起來，萬華在那邊好像有個新的工廠。
她暫時鬆了一口氣。
——
秦謀川是給魏瑈苒送咖啡的時候，才發現他今天沒來。
但秦謀川沒多嘴問，放下咖啡就走人了，她以為魏瑈苒只是來晚了一點。
結果下班前去送東西的時候，辦公室還是沒人。
桌上的陳列擺設和她早上來的時候差不多，狗東西這是一天沒來公司？
秦謀川把文件放下出了辦公室，正好碰見梁聰。
梁聰：「找周總么？」
秦謀川：「送個東西，放桌上了，你幫我轉達一下吧。」
梁聰：「周總出差了，歸期未定。」
秦謀川：「哦，這樣，那等他回來再看吧。」
然後她就走了。
梁聰看着秦謀川的背影，有點茫然，這劇情怎麼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他以為秦謀川會跟他打聽魏瑈苒的行蹤，畢竟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
梁聰隱約也知道，這段關係是秦謀川主動的，她應該是很在意魏瑈苒才是。
梁聰想錯了，秦謀川其實壓根不在乎魏瑈苒去了哪裡。
她回到辦公室就在準備下班了，晚上還和方沁陽約了在家吃飯。
——
七點半，港城希爾頓酒店。
魏瑈苒捏着水杯坐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繁華的夜景。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梁聰的電話。
魏瑈苒面無表情地接起來。
梁聰：「今天詹總來過，問了您去哪裡，我按您說的回復她了。」
魏瑈苒：「嗯。」
梁聰：「如您所料，詹總後來聯繫機場那邊查了航班號，已經安排他們報了其它城市。」
魏瑈苒：「嗯，別人呢？」
梁聰一下就懂這個「別人」是誰了，他的語氣不自覺謹慎了起來，「我和姜助說了您出差的事情。」
魏瑈苒玩弄水杯的動作頓住，眼底隱隱透出了幾分不悅。
梁聰說的，不是她問的。
魏瑈苒：「後來呢？」
梁聰：「……姜助理沒問什麼，可能是怕我誤會，她大概是想私下親自聯繫你問。」
聽得出來梁聰在努力找補了，但沒什麼用，魏瑈苒依舊是冷笑了一聲。
然後他就掛電話了。
再看屏幕上，乾乾淨淨，什麼短訊電話都沒有。
私下聯繫他，親自問？呵。
怕人誤會？她囂張得恨不得全世界知道他們關係匪淺，會怕梁聰誤會么？
梁聰早就知道他們那點破事了，用得着她避嫌么？
不問，只有一個理由，就是不在乎。
魏瑈苒將手機關機扔到了床上，冷笑了一聲，他真是瘋了才會信秦謀川嘴裏說出來的話。
——
去藍天福利院的時間，是徐斯衍去協調的，定在第二天上午。
早上，魏瑈苒和徐斯衍在酒店的自助餐廳吃早餐。
徐斯衍擺弄着手機，跟魏瑈苒說著自己打聽到的情況：「福利院三年前的時候換了個院長，當初帶秦謀川的那批人可能都不在了。」
魏瑈苒：「能聯繫到么？」
徐斯衍：「今天過去問問看。」
魏瑈苒：「她父母的住址查到了么？」
徐斯衍：「中心別墅區，不過那邊治安很好，不好過去。」
魏瑈苒：「先去福利院。」
吃完早飯兩人便出發了，徐斯衍開的車，魏瑈苒坐在副駕看了一路風景。
期間還路過了秦謀川讀過的那間國際高中。
藍天福利院已經成立三十年有餘，位置在港城的學區，這些年得到社會各界資助，條件比剛成立時好了許多。
魏瑈苒這次能過來，也是因為讓徐斯衍以個人名義捐了一筆善款。
兩人來到福利院，院長親自接待了他們。
參觀完外面的環境，便到了平時孩子們上課讀書的地方。
院長指着走廊兩邊的牆壁介紹：「這上面是這些年福利院活動一些照片，還有我們這裡走出去的名校畢業的孩子們。」
魏瑈苒一眼就在諸多照片里找到了秦謀川，那張照片比其他人都要大，跟她這個人似的，存在感極其強烈。

第088回照片
照片是秦謀川碩士畢業的時候拍的，她穿着學位服，手裡拿着學位證，化着淡妝，笑容燦爛，青春洋溢，學生味很濃。
徐斯衍也看見這張照片了，很難把照片上的這個女學生和狐狸精秦謀川聯繫在一起。
院長見他們兩人都在看那張照片，便介紹：「這是珠珠，上一任院長看着長大的，十六歲才從院里出去，跟了個好人家，孩子也爭氣，考上了哥倫比亞大學。」
從院長的語氣里就能聽出來福利院多麼驕傲有個秦謀川的存在了。
徐斯衍和魏瑈苒對視了一眼，順勢問院長：「她在院里這麼多年，家人沒找過她？」
院長：「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她是朱院長帶大的那一批孩子。」
魏瑈苒和徐斯衍都不意外這個答案，和他們此前打聽到的消息差不多。
徐斯衍先把院長打發走了，走廊上張貼的照片太多了，他留下來和魏瑈苒一起看。
走廊靠後的位置，是一些年代比較久遠的老照片。
上面都是五六歲的孩子，最大的也就十多歲。
福利院做活動拍下來的合影，每張照片幾乎都是七八個人，有的甚至十幾二十個，像幼兒園畢業照似的。
在這些照片里，雙人合影就顯得格外扎眼。
角落的位置，張貼着一張雙人合影，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雙馬尾，穿着粉色的體恤衫，一雙靈動的大眼睛裏閃着調皮的光，她咧嘴笑得無比甜美，只是門牙缺了一顆，看起來略顯滑稽。
但她自己似乎意識不到尷尬，也沒有影響到熱情，她兩條胳膊抱着一旁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孩子，僅從照片就能看出她有多依賴對方。
男孩子看起來比她大個兩三歲，可能十歲左右的樣子，表情比她穩重很多。
照片的下面，有一行歪七扭八的字：珠珠和燁桉。
魏瑈苒站在這張照片前看了很久，遲遲沒動。
徐斯衍好奇，走上來去看牆壁，「四哥，你在看什……這是秦謀川？」
話沒問完，徐斯衍先一步看到了那張合影，後來又看到下面的那行字。
即便沒有那行字，僅通過那雙眼睛，他也認得出秦謀川。
她小時候，眼睛就很像狐狸了，很有特色，過目難忘。
魏瑈苒拿出手機拍下了這張照片，接着又去看其它的。
這周圍的合影里，秦謀川一直都是和那個男孩子黏在一起的，拍照的時候兩個人跟連體嬰兒似的。
其中有張照片是那個小男孩孩背着秦謀川，秦謀川在他背上，手臂抱着他親了一下他的臉。
魏瑈苒的眼底的溫度在看到這張照片之後降至冰點。
魏瑈苒陰沉着臉走到了對面，這邊也有秦謀川和那個男孩子的合影，年齡比那邊大了許多。
其中一張照片上，秦謀川穿的已經是國際學校的校服了，氣質也出落得比小時候好了許多，細皮嫩肉的，看着像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而旁邊那個少年的情況就沒有這麼好了。
他身上的T恤已經洗得發白了，如果不是長了一張帥氣的臉，站在她身邊只會更加窘迫。
但是照片上的秦謀川對他沒有絲毫嫌棄，拍照時還挽住了他的胳膊。
笑依舊是那麼燦爛。
旁邊的少年在看鏡頭，餘光卻是瞄準她的，仔細看還能看出寵溺。
徐斯衍也開始發現不對了。
如果小時候的親密照片能解釋為不懂事，但長大之後的這張已經超出依賴的範疇了。
像戀愛。
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只從照片都能看出來秦謀川對這個男人的特別。
徐斯衍看到魏瑈苒蒙了冰霜的臉，掏出手機把這張照片拍了下來。
這時正好有一個穿着志願者衣服的人路過，看到徐斯衍拍這張照片，笑着說：「你也覺得他們很般配吧！」
徐斯衍的嘴角抽了一下，看着魏瑈苒陰鷙的目光，說什麼都不是。
徐斯衍：「你認識他們？」
志願者：「不認識哎，但每次路過都會被這張照片吸引。」
徐斯衍：「……」這志願者多說一個字，魏瑈苒的臉就黑一個度，她還是閉嘴吧。
徐斯衍把人打發走了，跟魏瑈苒說：「我讓人查一下這個男人。」
剛才那張合影下面寫了「燁桉」兩個字，這應該是他的名，有名沒姓，查起來有點難。
魏瑈苒轉身往外走，徐斯衍亦步亦趨跟上，兩人在院子里石凳前停下來。
徐斯衍：「秦謀川和這個男人關係一定不簡單，她身邊這麼多男人，四哥，你沒必要在她身上繼續浪費時間。」
魏瑈苒低頭看着腳下的路，不知在思考着什麼。
過了幾分鐘，他對徐斯衍說：「儘快把這個男人的資料給我。」
徐斯衍：「……」
要他說，照片擺在眼前，已經沒什麼必要查了。
秦謀川和那個男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魏瑈苒現在更像是在做無謂的掙扎。
徐斯衍沒想到，有生之年會見到魏瑈苒為了一個女人這樣。
徐斯衍去找了一趟院長，想要他幫忙安排一下和朱院長見面，卻被告知，朱院長已經搬離港城了，也很久沒和他們聯繫。
這條線索，就此中斷。
從福利院回去的路上，魏瑈苒的手機開始嗡嗡震動。
但他沒有要接的意思。
震動聲一直不斷，徐斯衍在等紅燈的時候，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屏幕上是個陌生號，沒存名字。
徐斯衍：「四哥，不接電話么？」
魏瑈苒直接掐斷了，對着屏幕操作了幾下，看着是把號碼拉黑了。
徐斯衍覺得稀奇，第一次見他把人拉黑。
但也沒清凈幾分鐘，魏瑈苒很快就收到了秦謀川的短訊轟炸。
哥哥你去哪裡啦，怎麼不接電話呀？
梁助說你去出差了，去哪裡啦？
我想你了，別不理人嘛。
每一句語氣都是嬌滴滴的，看着這些文字，魏瑈苒的耳邊已經自動響起了她的聲音。
徐斯衍又餘光瞥了一眼魏瑈苒的手機，這回正好看到其中一條短訊的內容。
這下都明白了，合著剛才的電話也是秦謀川來的。
徐斯衍覺得魏瑈苒這樣子很像鬧彆扭的小情侶，意識到這一點，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徐斯衍想再提醒魏瑈苒幾句，但魏瑈苒回到酒店就摔上房間的門隔絕了一切。
魏瑈苒脫下西裝走到落地窗前，手機又進了電話。

第089回睡衣
這次屏幕上的名字是梁聰。
魏瑈苒接起來，聽筒里傳來的卻不是梁聰的聲音，而是那個熟悉又委屈的女聲。
秦謀川：「哥哥終於肯接我電話了。」
魏瑈苒冷着臉，一句話不回。
秦謀川：「這麼冷漠啊，我又哪裡惹你生氣了嘛，生氣也要有個原因啊，不然都不知道怎麼哄你呢。」
哄他？
魏瑈苒呵了一聲，「不需要。」
秦謀川：「當然需要啊，哥哥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一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魏瑈苒又想起了照片上的那個男人，胸腔內的火焰頓時燒得更旺。
魏瑈苒：「你生命重要的人還挺多。」
秦謀川：「只有哥哥一個哦。」
魏瑈苒：「呵，重要到連我在哪裡都不關心么？」
此言一出，電話那頭的秦謀川沉默了下來。
魏瑈苒揉上了太陽穴，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腦袋發熱說出來的話。
這個時候，秦謀川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聽筒里是她咯咯笑的聲音，帶着滿滿的得意，他甚至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她此時的表情和神態。
秦謀川：「原來哥哥是在為了這件事情鬧彆扭啊~」
魏瑈苒：「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意思是不會因為這點破事兒和她鬧彆扭。
不過秦謀川才不會聽他挽尊的辯解，笑得更加得意了，「哥哥，你上當了哦。」
魏瑈苒皺起眉來。
這時她繼續說：「梁助理會給你彙報，我早猜到了，所以我故意不問的哦，想看看你在不在乎我的關心。」
魏瑈苒：「……」
秦謀川又咯咯笑了兩聲，「哥哥，你鬧彆扭的樣子真可愛啊。」
魏瑈苒：「……滾。」
秦謀川：「這一招叫欲擒故縱，我是不是很聰明？」
魏瑈苒生平第一次被人這樣戲耍，怒氣已經到了臨界點，如果秦謀川現在在他面前，應該已經被他按在身下狠狠收拾了。
秦謀川：「別生氣啦，等你出差回來，讓你打屁股解解氣。」
魏瑈苒直接掛了電話。
——
秦謀川聽着電話掛斷的聲音，嗤笑了一聲，「狗東西，裝逼裝上癮了。」
魏瑈苒莫名其妙把她拉黑的時候，秦謀川就猜到原因了。
嫌她對他不夠關心。
但如果她死纏爛打地去問，他大概又會覺得她太煩了。
賤男人啊。
為了完成這次表演，秦謀川又用梁聰的手機給魏瑈苒發了一條短訊。
哥哥，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吧，愛你喲！
後來梁聰從秦謀川收上拿回手機的時候，界面還停留在這條短訊上。
梁聰手抖了一下，飛快把短訊刪了。
這不是他該看的東西。
秦謀川回到辦公室又開始用自己的手機給魏瑈苒發短訊和微信騷擾他，但不管她怎麼發，那邊都跟死了一樣沒回復。
後來秦謀川試着打了個電話，發現可以接通了。
也就是說魏瑈苒把她從黑名單放出來了。
狗東西這行為基本上就是在跟她說：賞你個機會，哄到我滿意為止。
晚上洗完澡，秦謀川穿着真絲弔帶睡裙走出來，頂着還在滴水的頭髮給魏瑈苒發了微信視頻。
毫無懸念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