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羽心底輕嘆，「媽，我沒事。之前我沒好好考而已，這次考試，我認真了。待會出了成績我就發給你看。你放心吧。」
「……」
電話一直打到校門口才掛斷。
顧秋羽目光瞥到校門口的小賣部，想起昨天的事，她腳步微頓。
與此同時，一股刺痛感直衝頭頂，隨之迅速朝着四肢蔓延。
像是靈魂馬上就要被剝離出去一樣。
顧秋羽重重喘息，額上沁出了些許細密汗珠。
然而，小賣部大門緊閉。
她只能強忍着進了學校。
……
離上課時間尚早，已有不少高三學生陸陸續續結伴踏入學校，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們有說有笑。
「喂，你聽說了沒有，咱學校門口的小賣部來了個絕世大帥哥！」
「真的假的，能有校草顧少帥？」
「當然有！我剛剛看了一眼，是真的比顧少還要帥啊啊啊！」
「帥是很帥啦，就是有點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帥哥坐在輪椅上啊！」
「咦……是個殘廢啊？」
「殘廢也帥啊！你們知不知道叫病美男！」
女孩們一路上興高采烈地討論着，眼睛裏滿是粉紅泡泡，一邊推開了教室門。
「你們看，那個顧秋羽趴在後面睡覺？」
「好像是……」
空蕩蕩的教室後面，此時趴着一個女孩子，烏黑髮絲傾瀉披散在肩膀，依稀露出頸後雪白的皮膚。
「你們有沒有覺得她回來後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也不說話了。」
「她是不是有啥毛病，一大早跑來教室趴着。」
「可別是被家裡趕出來了吧。」
一聲聲嘲諷伴着幸災樂禍的笑聲響起，細細碎碎地傳入顧秋羽的耳朵中，她充耳不聞，一動不動，埋在臂彎的小臉有些許發白。
腦袋裡像是有把小鎚子，一下一下敲着她的神經，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一分一秒都過得煎熬。
也不知道上到第幾節課，恍惚間，一聲暗含怒氣的喝聲響起。
「顧秋羽！你給我站起來！」
顧秋羽緩緩抬起頭。
因為趴了太久，她白皙的臉上留下幾道印記，霧蒙蒙的眼睛掃上講台。
空氣寂靜，全班的目光此刻都聚在她身上。
班主任老金臉上滿是慍怒，強壓着怒氣開口，「你來回答一下黑板上這道題。」
這話一出，四周看戲的目光立刻變得幸災樂禍。
黑板上那道數學函數，是奧數競賽的壓軸題，根本沒人能做，具體的答案就連教育部那邊也還沒發過來。
看樣子，老金是存心要罰顧秋羽了。
顧秋羽掃了一眼題目。
這種導數問題，像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顧秋羽的一言不發落在老金眼中，儼然成了沉默的叛逆，他沉聲開口，「學校是拿來學習的，不是睡覺的。不聽課就滾出去站着！」
顧秋羽眉頭一皺。
她沒有說話，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起身，然後就在眾人的目光下，拖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走出教室。
在她跨出教室大門的一刻，她頓了頓，微微側頭：
「麥克勞林歐拉公式。」

第13章做我小弟
少女的聲音因為剛睡醒還帶這些沙啞，聲音不大，卻聽得真切。
老金一愣。
她居然還知道麥克勞林歐拉公式？
等老金反應過來時，顧秋羽的身影已經消失。
他心中微疑，回頭看向黑板。目光深沉，思索半晌後，他心中一曬。
這道奧數競賽的壓軸題怎麼會用得上麥克勞林歐拉公式。
這顧秋羽也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專業名詞，故意在這賣弄……
學校門口。
熟悉的風鈴聲響起。
貨架前的戚瑤循聲望去。
纖細少女冷着臉、逆着光走了進來。
他眉頭一挑，薄唇剛要張開。
就見少女目光梭巡一圈，像在找人。下一秒目光將他鎖定，然後，她就這麼直直衝他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顧秋羽身上獨有的淡淡清香縈繞鼻尖，柔軟的身體竟還有些微微顫抖。
戚瑤一愣，雙手頓在空中。
她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耳畔，感受着她冰涼的體溫，他眸光微閃，抬起的手緩緩放下，就這麼任她抱着。
顧秋羽感覺着自己的靈魂在漸漸平靜，腦袋那一陣陣的鈍痛和沉重也都消失了。
她的猜想是真的。
跟這個男人接觸，能極大的緩解她的不適。
那種靈魂剝離感，那種和身體不融、被排斥被擠壓的痛苦。十八年來，她一直沒有找到根源和剋制的方法。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找到辦法。
這讓顧秋羽有些失神。
直到清脆悅耳的風鈴聲漸漸停下。
男人磁性的聲音含着一絲無奈和揶揄響在耳邊。
「這次收你六十八。」
「便宜十塊錢。」
思緒被戚瑤的聲音拽了回來。
顧秋羽身子一頓，回神。
她從戚瑤懷裡退開，對上男人清墨般的眸，她沉默了。
戚瑤微一挑眉.
這個女孩，衝過來抱他時那麼義無反顧、不顧後果，現在抱完了，便宜也占完了，她卻沉默了？
向來喜怒無常，沒人能猜透他內心情緒的時爺，有朝一日竟也能碰到他看不透的人。
而且，是個剛剛成年的少女。
他看着眼前的人。
白皙的小臉不過巴掌大，精美得像人工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五官。本該是最適合撒嬌的年齡和長相，偏偏她清清冷冷，特立獨行，身上總有一股不符合年齡的淡然沉靜。
而且，這看上去柔弱的少女，揍起人來也毫不手軟。
戚瑤想到兩天前工廠那一幕。
她的招式簡單直接，卻輕輕鬆鬆把那幾個比她高比她壯的混混打趴下。
正想着，眼前的女孩突然開口。
「你的腿，能讓我看看嗎？」
聲音清淡，突兀又隨意。
戚瑤一頓，定定看着她。
門口的風鈴輕輕搖曳，似有風吹過。
顧秋羽感覺到小賣部內間傳出一陣冷意和殺氣。
她恍若未覺，輕輕抬眸：
「看看你的腿，能不能好。如果可以，做我的小弟，我給你治腿。」
少女清淺的聲音傳遞在狹窄的小賣部。
聲音聽起來那般淡然、平靜。
戚瑤怔了怔，看着面前的女孩，墨瞳中沉着一絲驚訝。
給他治腿？
他突然悶聲笑了，「是嗎？」

第14章每天一個擁抱
男人指節分明，乾淨修長的手輕而緩慢地敲打着貨架。
顧秋羽背對着內間。
內間遮住的帘子微微一動，似乎就要被掀開。
戚瑤淡淡瞥了眼過去。
裏面的人一頓。
帘子回歸平靜。
而顧秋羽，眉頭微微一蹙。
他的笑聲清冷低淡，似乎是把她的話當成玩笑來看了。
她正想說什麼。他忽然抬眸，深邃的眼睛裏彌散着興味，「做你小弟還有別的好處嗎？」
顧秋羽一愣，「每天一個擁抱，算嗎。」
戚瑤又笑了，嗓音清淡，「這算什麼好處，我的擁抱可是要收費的。」
顧秋羽想了想，目光忽然掃過四周，「你的小賣部我罩了。」
不等戚瑤發出質疑，她緩緩開口，「我們學校和二、三中不合，學校周邊隨時可能發生打架鬥毆。你剛接手這家店，人家看你坐輪椅，就會欺負到你頭上。」頓了頓，她看着戚瑤，「雖然你有保鏢，但是，你的保鏢未必打的過我。你也知道的，我很能打。」
她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卻那麼從容、自信。
內間「哐當」一聲響起，似乎有什麼東西掉了。
可戚瑤和顧秋羽都沒去看。
四目相對，她神色淡淡，他卻眸光微沉。
片刻，她掏出手機，解鎖，點開出微信的碼遞到戚瑤的面前，靜靜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戚瑤微微眯眸，在她的注視下，掃了……
當微信加上，顧秋羽看上去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她把手機塞回兜里，「就這麼說定了，有問題隨時微信聯繫我。我回去上課了。」
和戚瑤道別後，她轉身離開小賣部。
等走到校門的時候，她才想起來什麼。一邊進學校，一邊拿出手機，點開聊天界面，手指飛快操作。
小賣部內，戚瑤坐在原位，正看着顧秋羽的朋友圈。
時一從內間走出，臉色凝重，「爺……」
戚瑤沒搭理他，看着朋友圈曬的滿屏奢侈品照片，倒是和小姑娘風格不太搭……
「爺，她不對勁。」時一又沉沉開口，心裏卻在想，爺，您也不對勁。
戚瑤抬眸，「怎麼不對勁？」
「她怎麼知道您是剛接手小賣部？她怎麼知道您有保鏢？她怎麼敢說我們打不過她！她是不是還知道咱們就在裏面！最重要的是，她還想動您的腿！」高大的男人義憤填膺，非常生氣。
原本時一是很看好顧秋羽的。
顧秋羽長得好看，雖然小了點，但是能讓自家爺喜歡，年齡根本不是問題。
可現在……
少女看似雲淡風輕的幾句話，卻又句句擦着邊走，她似乎知道很多，卻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如果知道小賣部里有人，知道剛才他們對她起了殺心，為什麼能依然鎮定自若地站在這裡。如果不知道，她又怎麼會說那麼幾句話……
時爺的腿萬分金貴，這是京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除了信任的專業人士，誰都不能動他的腿。
偏偏那個叫顧秋羽的女孩，一直在危險邊緣徘徊，不僅試探時爺的底細，還想碰他的腿。
如果不是剛剛被戚瑤制止，裏面的人已經出來了。
聽着時一的話，戚瑤微挑了下眉，「保鏢是我說的，小賣部剛接手全校都知道。她知不知道你們在裏面不重要，重要的是，連她都能發現你們，你們的隱匿功夫不是垃圾是什麼。另外，她確實很能打。能不能打贏你們不知道，但罩着咱這小賣部，夠了。」
時一：「……」
感覺自己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他們幾個大男人，竟然被說的不如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戚瑤懶懶靠在椅背上，聲音輕飄飄的，「怎麼，還有疑問嗎？」
「沒、沒有了……」
「那就給我練功去。下次再讓人發現你們的位置，就回基地吧。」
「……是。」時一蔫了。
這時，戚瑤手機突然響了。
他眸光一動，從朋友圈退了出來，就看見兩筆轉賬。
一筆七十八元，一筆六十八元。備註：擁抱費。
他低低笑出了聲，不客氣的點了收賬，回了個表情。
戚瑤：謝謝老闆.jpg
一旁的時一：他懷疑時爺是在維護那危險的小姑娘！可他沒有證據！

第15章顧秋羽作弊
高三9班。
顧秋羽心情挺好的回到了班級，平時淡然沉着的眸中有一絲愉悅。
「誒，你賭她考第幾？」
「這還用賭？顧秋羽每次都考年級倒數第一，這次肯定也是鐵板釘釘的倒數第一啦！」
「那可說不定。說不定她這次進步了呢？考了倒數第二呢？」
「不會吧，你這麼看得起她！」
「噓，顧秋羽來了，你們小聲點。」
「……」
顧秋羽彷彿沒有聽到周圍的議論，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書靜靜翻閱。
眾人看着她，意外的發現之前還病懨懨的她居然精神了很多。
少女的面容恬靜又專註，陽光透過窗戶撒在認真看着書的少女身上，彷彿為她周身鍍了一層光。
班裡不少男生看直了眼，眼底的驚艷不加掩飾。
女生們見狀，看她的目光更不善了。
「成績爛成這樣還看書，平時不見這麼能裝呢。」一個女聲帶着濃濃的嘲諷突然傳出。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文藝委員陳可彤抱着一摞五一晚會的資料站起身。
她沒看顧秋羽，一邊淡淡整理資料，一邊笑，「有些人真是聰明，以前濃妝艷抹想出風頭，現在發現這條路走不通了，就換個路子。天天裝的跟白蓮花似得出淤泥而不染，想騙誰呢。」
陳可彤在9班人緣不錯，特別是她性格大大咧咧，和男生玩的更好。
女生們也因為她是文藝委員，平時大大小小的活動都得先通過她而追捧她。
聽她這麼說，不少人都附和起來。
「哈哈，可彤牛批。一針見血！」
「就是，還是可彤直接，看不慣就應該說出來。大家忍着算怎麼回事呢！」
本來心情不錯的顧秋羽微微眯眸，眼底的逾越斂下，抬頭。
而陳可彤已經拿起資料，轉身走出座位。
她站在過道，看着顧秋羽，微微歪着頭，冷冷勾唇，「不是我看不起鄉下人。鄉下人也有淳樸單純的。但是有些人，不僅沒有自知之明，還就喜歡裝模作樣擾亂班級氛圍，平時不認真學習，一到考試就裝勤奮。這種虛偽噁心的人，就應該好好在那腐爛惡臭的鄉下躲着，別出來大城市裡丟人現眼，你說對嗎顧秋羽。」
被冷嘲熱諷的顧秋羽此刻神色卻是無比平靜。
而她越沒反應，陳可彤越是厭惡，嗤地一聲，「就是因為有你的存在，導致咱班每次考試評比都是年級最後一名。虧你還和校花雲輕夕是姐妹，看看你，再看看她，你次次考學校倒數第一，人家每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