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顏老爺子卻沒有再說，而是揉了揉她的頭：「既然你在這兒，你就下去把他叫上來吧。」
「爺爺……」「希希聽話。」
無奈之下，曲丹藝只能走出房，躊躇地站在樓梯口，望着沙發上紀卿卓呆了片刻。
她想不通顏老爺子為什麼要見紀卿卓。
難道說……是為了五年前那件事？
想到這兒，曲丹藝眸色一暗，眼底掠過一瞬痛意。
緩緩靠近的腳步聲讓一直沉默的紀卿卓和陳炎站起身。
曲丹藝看了陳炎一眼後朝紀卿卓走過去。
隨着她的靠近，紀卿卓身形有一剎的緊繃，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微張的薄唇似是要說什麼。
「爺爺叫你上去。」
曲丹藝淡聲道，一雙清澈的眸子里是同樣的漠然。
聞言，紀卿卓眼中多了絲失落。
他緊抿着唇，轉身朝樓上走去。
「等等。」
曲丹藝忽然叫住他，紀卿卓的步伐立刻止住：「怎麼了？」
「不許和爺爺說我的事。」
曲丹藝一字字道，像是要把自己和他徹底隔絕。
紀卿卓心頭髮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點點頭後回身上了樓。
見人消失在樓梯口，曲丹藝才鬆了口氣，收起了不由自主就露出來的冷凝。
「老爺子找他幹什麼？」
陳炎給她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曲丹藝接過，皺眉搖搖頭：「不知道。」
但願不是她想的那件事。
陳炎看她心不在焉的，想問卻又怕讓她覺得煩，只能像從前那樣默默陪在一邊。
房間內。
午後的暖陽透過窗戶落在房內，紀卿卓站在被光照射住的地方，卻總覺心底瀰漫著一股寒意。
他看着眼前床上頭髮花白的老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見顏老爺子，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顏老爺子轉頭看着紀卿卓，不由問道：「阿深，你還是忘記爺爺了嗎？」
紀卿卓一愣：「爺爺？」
見他一臉詫異和疑惑，顏老爺子忍不住嘆了口氣：「也是，你連希希都不記得了。」
這一句話就像一根細針刺進了紀卿卓的腦子裡。
他看着顏老爺子，沙啞着聲音問：「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顏老爺子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紀卿卓猶豫了一下，邁腿走了過去。
顏老爺子傾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你看。」
紀卿卓結果照片，眼眸一怔。
照片中那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男人儼然是年輕些的顏老爺子。
他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兩腿上還坐着兩個三四的孩子。
右邊的男孩正扯着左邊女孩的辮子，女孩淚眼汪汪地看着顏老爺子，像是在向他求救。
再仔細一看，那男孩分明是小時候的自己。
而那個女孩是？
「我以為你遲早會想起來的。」
顏老爺子可惜地搖了搖頭，「原本我不想插手你們年輕人的事，但是……」他停頓了幾秒才繼續道：「我不想讓你永遠這麼稀里糊塗的錯下去。」
第十六章 難以言喻紀卿卓看着眼前滿臉皺紋，似是油盡燈枯的老人，心竟在此刻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悲戚。
這種感覺近乎於親眼看着曲丹藝和別人結婚那種絕望。
然而，就在顏老爺子準備繼續說話時，他臉色一變，緊接着劇烈咳嗽起來。
突然間，顏老爺子吐出了一口鮮血，染紅了毛毯的一角。
「爺爺！」
紀卿卓脫口而出的一聲驚呼讓他心中一震。
顏老爺子攥住他的手，艱難地伸手按下了床頭的按鈕。
「阿深……你和希希……是……」斷斷續續的話還未說完，顏老爺子整個人陷入了昏迷中。
雜亂的腳步聲匆匆趕來，曲丹藝推開門，瞳孔驟然緊縮：「爺爺！」
她撲了過去，眼淚頓時流了下來：「爺爺！
爺爺！
快叫救護車啊！」
救護車呼嘯而過，像是一把利刃劃破了這寧靜的午後。
曲丹藝看着顏老爺子被推進了搶救室，雙腿一軟，整個人幾乎都要癱倒在了地上。
一隻手輕輕抓住了她的手。
她以為是陳炎，低聲說了句：「謝謝。」
然而回頭看去，竟是紀卿卓。
她表情瞬間僵住。
陳炎拿着顏老爺子之前的病歷單匆匆趕來，見紀卿卓握着曲丹藝的手，而曲丹藝也是愣愣地看着他，攥着病歷單的手不覺收緊。
他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的不甘走上前：「病歷單拿過來了。」
聽到陳炎的聲音，曲丹藝才掙開紀卿卓的手後退了兩步。
紀卿卓看着她，口袋中的手不自覺地摩挲着照片。
顏老爺子想說什麼？
他和曲丹藝是什麼？
這些疑問很快就被擔心所取代，他目光一轉，落在了搶救室的門上。
曲丹藝坐到椅子上，兩手撐着額頭，心底緊繃著的弦好像隨時都會斷掉。
這世界上只有爺爺這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親人了，她不想爺爺這麼早離開，她怎麼捨得……陳炎看了眼紀卿卓，視線轉向曲丹藝。
他看得出來她在擔心顏老爺子，但是剛剛那一幕卻讓他還是無法不去介懷。
無論他怎麼告訴自己，曲丹藝已經是他妻子了，但仍舊改變不了她心中仍有紀卿卓的事實。
陳炎忽然覺得自己變了，從曲丹藝嫁給他以後，他就想要索取的更多。
時間在緊張中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終於，那扇緊閉的門開了。
曲丹藝立刻走上前，拉着醫生就問：「醫生，我爺爺怎麼樣了？」
醫生一臉凝重地看着她，搖了搖頭：「老人時間不多了，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吧。」
聞言，曲丹藝瞳眸一震，只覺被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息感所籠罩。
心底緊繃著的弦終究是在此刻無情的斷掉了。
就在醫生準備進去時，曲丹藝忽然一把扯住他，哭着哀求道：「醫生，我求求你，你救救我爺爺，不要讓他這麼快走好不好？
哪怕爭取十天半個月，一個星期也好，我求求你們了……」面對曲丹藝的苦苦哀求，醫生只是能無奈地回答：「很抱歉，我們真的已經儘力了，我們能做的也只有讓老人走的時候不那麼痛苦。」
第十七章 跟着心走曲丹藝的手緩緩鬆開，眼淚一滴滴落在了地板上。
她無措地低下了頭，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原以為死別沒有什麼可怕的，可真到了這一刻，她卻害怕的沒了平時的冷靜。
陳炎看到這樣的曲丹藝，心疼地將她攬進懷中。
有了一個能依靠的臂膀，曲丹藝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而一旁的紀卿卓，怔怔地望着她，耳畔卻回蕩着醫生那句「老人時間不多了」。
這一刻，心中的空寂感和抽離感越來越強烈，好像有把刀生生在心臟剜去了一角。
潛意識告訴他，自己失去的不只是曲丹藝。
重症監護室。
曲丹藝看着被各種醫療儀器包圍的顏老爺子，心如刀絞。
她竭力抑住心痛，嘶聲開口：「爺爺。」
顏老爺子聽見她的聲音，緩緩地睜開了眼：「希希，爺爺，爺爺要……先走了……」短短一句話猶如一把燒紅的刀子狠狠捅進了曲丹藝的心肺。
她俯下身，握住顏老爺子的手，哽咽道：「爺爺，你不要走好不好？
而別丟下希希一個人……」直至此刻，曲丹藝才覺得真正的孤獨開始來臨。
她看着氣若遊絲的顏老爺子，心裏已經不知道向天祈求了多少遍。
顏老爺子渾濁的雙目一彎，抬起顫抖的手撫着她的臉：「希希乖，不要哭……人總是要……死的。」
「爺爺……」曲丹藝抽噎着，想將眼淚逼回去卻怎麼也做不到。
顏老爺子喘了幾口氣，乾裂嘴唇緩緩嚅動：「你，你有人照顧……爺爺放心……但是爺爺知道……你其實是……喜歡阿深的。」
聞言，曲丹藝一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