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宜晏褚》[阮慕宜晏褚] - 第9章(2)

吞吞吐吐說不清楚緣由,我只將你當成了那些人派來的刺客,才會險些殺你。」
「如今查清,自不會傷你。」
他聲音依舊淡淡,可與山上動輒要人性命不同。
阮慕宜雖然還是怕他,也記得自己昏過去前罵了這人,她抬頭小心翼翼地道:「那督主可以放我離開了嗎?」
「你想走?」晏褚看着她。
慕宜吶吶:「我一夜未回,府中會擔憂……」
「阮家並沒人去過靈雲寺找你,至今也無人知道你險些喪身在那林中。」
手心猛地收緊,慕宜臉上一白。
「你跟阮瑾修一起去靈雲寺,他卻將你一個人留在那林子里,與你同去的有你的表哥謝寅,有你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陸執年,可他們都只記得那個哭哭啼啼的庶女。」
「他們昨日回城之後,就哄着那庶女去了珍寶樓買了首飾逗她開心,後來還去游湖泛舟,沒有一個人記得你在城外一夜未歸。」
晏褚不是願意將腐肉留在體內的人,自然也不想叫小孩兒自欺欺人。
「昨夜山中大雨,若非我湊巧路過,你早已經摔死在那雪坳里。」
「你那兄長明知山中危險,可回城到今日都沒出城找過你,就連阮鴻和阮老夫人也毫無察覺,你那個婢女倒是想要來找你,卻被阮瑾修以冒犯了那庶女為由打了幾板子。」
「你確定你要就這麼回去?」
晏褚的話如同刀子,刺得阮慕宜慘白着臉難受地喘不過氣來。
阮姝蘭入府之後,她處處不如意,每有爭執時她總會因為阮姝蘭跟阿兄吵得天翻地覆。
昨日是她母親冥誕,她特意跟阿兄他們一起去靈雲寺上香。
原是約了謝寅和陸執年一起外出散心,順道緩和跟阿兄之間的關係,可她沒想到阿兄居然會帶上了阮姝蘭。
她本就極為厭惡阮姝蘭這個外室女,更不喜阿兄跟她親近,一路看見謝寅和陸執年也處處關照她,甚至為了那個外室女忽略她時,她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氣。
等上山之後阮姝蘭「不小心」打翻了她母親的長明燈,將她母親的福祉毀了一地。
她所有怒氣就都爆發出來,氣急之下給了她一巴掌,阮姝蘭就哭着跑了出去。
阮瑾修滿眼焦急騎馬在林子里將人追回來,表哥謝寅和陸執年也拖着她過去讓她跟阮姝蘭道歉。
阮慕宜自然是不肯。
她又沒錯,她憑什麼跟阮姝蘭道歉?
阮慕宜口不擇言罵了阮姝蘭幾句,阮姝蘭就哭哭啼啼說要回安州。
阮瑾修當時便大怒斥責她毫無教養,沒有女子謙順之德,說她欺辱身世可憐的阮姝蘭,毫無半點容人之量。
她賭氣與他吵了起來,他就叫她滾回靈雲寺去自省,而本該護着她的謝寅和陸執年也皺着眉頭說她太不懂事。
他們幾人只顧着去追哭的梨花帶雨的阮姝蘭,將她一個人留在了白茫茫的林子里。
上一世她在林中迷了方向,天黑後馬兒受傷摔下了陡坡。
她沒有這一世的運氣遇到了晏褚被人救了上來,而是摔下去滾進了深不見底的雪窩,直到第三天早上才被過路的農戶發現。
昏迷不醒地送回京城時,瘸了腿,毀了臉,身子骨也被徹底凍毀了。
阮慕宜呼吸時都帶着怨恨:「她不是庶女。」
「嗯?」
「我說,阮姝蘭不是庶女,她只是個身份不明的外室女。」
她想起上一世回去後她滿是怨憎,姨母也因她受傷氣得發狂。
阮瑾修他們剛開始還心懷歉疚,跪在她面前哭着說對不起她,阮老夫人和阮鴻也重重罰了他們,說會將阮姝蘭送走。
可後來姨母出事,阮家對她的態度就變了。
他們開始勸她放下過去,勸她憐惜阮姝蘭凄苦,他們心疼阮姝蘭替她取血求葯的大義,喜愛她輕言細語的溫柔,而因毀容斷腿困在後宅,又失了至親姨母性情大變的她,就成了人人厭惡的存在。
最初的爭執,次次摔門而去。
她的不甘和怨憤就成了他們眼裡的「不懂事」,後來她看明白了阮家涼薄,只想要遠離他們,可他們卻一個一個的來指責她,說她出現在外面會連累了阮姝蘭的名聲,讓阮家遭人恥笑。
他們斷了她跟外間的聯繫,取走了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將她關在廢棄的院子里不見天日。
她臉上起滿膿瘡,苟延殘喘地留在那房中「自省」。
外間阮鴻高升,阮瑾修名冠京城,阮姝蘭更拿着她母親留給她的東西成為人人稱羨的才女,連陸執年都為她悔婚對她傾心。
阮慕宜滿腔怨恨無處發泄:「她說她是我父親年輕時在外的風流債,是我爹養在外面的外室女。」
「祖母他們說此事傳揚出去會讓阮家名聲有瑕,我阿娘也會被人嘲笑,所以才對外說阮姝蘭是我母親身邊良奴所生的庶女。」
晏褚眉心皺了起來:「他們說,你就答應了?」
「所以我蠢。」阮慕宜紅着眼。
晏褚被她這話說的一堵,見小姑娘垂着腦袋露出個發璇,隱約又見了眼淚,他嘆了口氣盡量聲音低些。
「庶女還是外室女先不論,你確定她是你父親的血脈?」
阮慕宜抬頭。
「你父親與你母親極為恩愛,你母親誕下你後傷了身子再難有孕,當年京中多少女郎痴迷你父親風采,競相求嫁,願以平妻貴妾之禮入阮家替他綿延香火,都被他出言拒絕。」
「他要是真貪女色,何至於養個遭人不恥的外室?」
阮慕宜睜大了眼:「可是三叔和大伯都說……」
不。
不對。
阮慕宜陡然白了臉。
她隱約記起阮姝蘭剛到府中的時候,三叔是直接將人送去大房的。
當時大伯母臉色極為難看,祖母也對她十分厭惡,府中只是將人安置在偏僻小院里,才會讓她誤會以為她是哪家前來投奔的親戚。
是後來過了幾天,三叔才突然說她是父親年輕時在外留下的血脈。
阮慕宜隱隱察覺自己被隱瞞了什麼,用力咬着嘴唇,氣得渾身發抖
如果阮姝蘭根本就不是父親的女兒,阮鴻他們從頭到尾都騙了她。
那他們不僅污了父親死後清名,玷污了他和母親的感情,還讓那個孽種佔著二房的名義奪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唇上滲血,阮慕宜怒聲:「我要回去。」
晏褚開口:「我可以送你回去,可回去後你想要怎麼做,揭穿她的身份,還是質問阮鴻他們?」
阮慕宜下意識張嘴就想說話。
晏褚淡聲說道,「你手中並無證據,質問又能如何?」
「阮家有個國公勛位,自詡清貴斷不會混淆血脈,他們肯讓那外室女留在府中,就說明她身上是有阮家血脈的。」
換句話說,那阮姝蘭不是老大阮鴻的,就是老三阮覃的。
「他們敢讓那個外室女冒充二房的人,就是吃定了你不會察覺,你沒有證據證明她不是你父親的女兒。」
「你的確可以去質問阮鴻他們,甚至大吵大鬧與他們撕扯,可他們要是矢口否認拿孝道壓你,說你無端揣測尊長,污他們名節,你該如何?」
「我……」
阮慕宜被問得茫然。
她本也只是個嬌養長大的小姑娘,哪怕上一世被困在阮家幾年滿心怨憎而亡,可說到底並不懂得太多爾虞我詐。
晏褚見她模樣說道:「那個阮姝蘭如果只是阮覃的血脈,阮家沒必要大費周章替她遮掩,除非她的存在會危及阮家前程,甚至毀了阮家在朝中支柱,而你應該明白這個人是誰。」
阮慕宜顫了顫:「是阮鴻…」
晏褚「嗯」了聲。
「我知道你氣憤,可是你要明白,如阮鴻這種浸淫朝堂多年的人,是絕不會允許你毀了他的官聲的。」
「你要是就這麼回去與他們質問,他們要是心善一些,還會好生安撫你,想辦法說服你將事情遮掩過去,大家安好。」
「可要是心狠一些,怕是會直接抹乾凈所有證據反咬你一口,不僅毀了你父親身後名,還會坐實了那外室女身份,讓你從此甩不掉她。」
「他們佔著尊長二字,輕易就能毀了你。」
阮慕宜死過一次,那些慘痛的代價早讓她知道阮家的人有多心狠。
她心口顫了顫,忍不住抬頭:「那我該怎麼做?」
晏褚見她這麼快就平靜下來,眼底划過抹讚賞:「要麼忍了這事,若要動,就得一擊斃命。」
阮慕宜咬了咬牙。
忍她是不會忍的,可要是想一擊斃命……
「與人對敵,最忌無策擅動,知己知彼才能百勝。」
「你與阮鴻、跟阮家之間天生就處於弱勢,以幼駁長,禮法不容,所以你得先看清楚他人短處,知曉自己優勢,明白對方想要什麼,懼怕什麼,而你又有什麼能夠制衡他的。」
晏褚修長手指放在膝上,說話時吐息很輕。
如同教導稚子,循循善誘。
「行事前顧慮周全,搏命時亦要留好退路,善戰者勇,攻心者利,明白嗎?」
阮慕宜聞言低頭沉思。
阮鴻他們在意名聲,在意臉面,在意阮家門楣,亦怕阮姝蘭真正身份暴露出來,毀了阮鴻官聲前途。
而她的優勢……
她出身雖然尊貴,可父母雙亡天然能博人憐惜,阮家迫害更能叫人心疼她處境,而且她有個護短至極的王妃姨母,又有個曾經教導過帝王,與朝中不少老臣交情莫逆,弟子也已成朝廷肱骨的故去太傅當外祖父。
只要她能占理,她就無所畏懼。
阮慕宜眼中迷茫散去,心中安定下來,再看着晏褚時忍不住咬着唇。
這個人明明之前還想要她的命,惡劣至極的戲耍她,逼得她狼狽至極。
如今卻又教她應對阮家,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晏督主為什麼幫我?」
頓了頓,慕宜似想起什麼,「你先前說你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想是跟他們有仇,這些人里是不是也有阮家?」
晏褚見她防備,忍不住笑了聲:「別多想,本督若要誰的命,還犯不着借你個小孩兒的手。」
當年的事情是隱秘,牽扯到太多的人命,叫她知道不是好事,他於是換了個說法。
「你脖子上戴的那塊玉,是我母親姊姊留下的遺物,她於我有再造之恩。」
「這玉是她心愛之物,本有陰陽兩截,她將其中一截給了我母親,另外半截給了她摯交好友。」
他伸手從自己懷中取出那半塊龍紋佩來,展開放在掌心。
阮慕宜驚訝地瞪大了眼,下意識伸手摸着已經掛回了她脖子上的那半塊斷玉。
這玉是她從小戴到大的,她自然是記得,原以為不過是殘缺的斷玉,沒想到居然還有另外一半,而且這一半還在晏褚手中。
「幼時薛姨常與我說起她那位好友有個女兒,還說若是見了,你該喚我一聲阿兄,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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