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外一聲聲戰馬嘶鳴聲，馬蹄聲漸漸停了。

不多時，只聽「砰」的一聲，客棧門被人踢開，踏進來兩個黑衣的彪形大漢。

風雪往客棧裏面灌，顧雲姝微微顫了顫，隱忍不發。

沈行舟挪了過去，擋在顧雲姝身前。

有一兩片雪花打在他身上，轉瞬化成水，留下淺淺的水漬。

大漢對着客棧裏面左瞅瞅右看看，並沒有把嚴陣以待的宣威軍當回事兒。

兩人退到門邊，恭恭敬敬地對着門外的黑暗處:「老爺，可以進來了。」

「嗯。」門外的「老爺」聲音壓得低低的，略微有些尖細，隱隱帶着殺伐之氣。

緊接着，一個頭戴黑兜帽的男人踏了進來，冷冷地掃過客棧內每個人，然後徑直走向客棧內唯一的一張空桌子。

他身後的人井然有序的跟上，二十幾號人靜靜立在一旁，神情肅穆。

一白衣姑娘看着那幫來者不善的客人，翻了個白眼，走過去將客棧門合上，落了栓。

雪衣上去招呼:「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如同地獄裏鑽出來的聲音，眾人頭皮發麻。

這一次，顧雲姝聽清了這個聲音，那是極為少見的閹人的聲音。

常年遊走於宮闈的劉歇也聽出來了，他銳利的目光落在為首的黑衣人臉上，奈何寬大的兜帽將黑衣人的面容遮得死死的，只能瞧見他光潔的下巴。

他眉頭緊鎖，緊緊盯着老爺，下一瞬，一隻筷子朝着他面門射來。

他手中的潮生出鞘，發出震顫，反手一劈，圓頭的筷子從中間一分為二，變成兩根長長的竹條飛向兩旁。

不大不小的大堂里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

兩個人都沒言語，卻彷彿什麼都說了，劉歇深深看了他一眼，對宣威軍下令:「都坐下吧。」

他將刀收進鞘中，首當其衝坐下，宣威軍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僵局緩解，雪衣對着另一個白衣姑娘輕聲道：「去給客官們收拾兩間屋子出來。」

聽到她聲音的老爺發出一聲嗤笑：「兩間屋子恐怕不夠？」

雪衣：「客官需要幾間？」

靠他最近的一個臉上帶着刀疤的男人上前一步，將一個鼓囊囊的黑布袋子扔到桌上，銀子的隔着布料與桌子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悶響。

刀疤臉冷聲道：「這個客棧我家老爺包了。」

雪衣心中鄙夷，沒看那袋銀子，面上冷了兩分，「客官，這裡是樓外樓。」

樓外樓是什麼地方？

那可是最容不得外人撒野胡鬧的地方。

雪衣這話是提醒，更是警告。

偏偏這刀疤臉像是聽不懂雪衣話里的意思，輕蔑地嘲笑:「樓外樓又如何？」

「那你想如何？」在一旁瞧了半天的沈行舟臉色一變。

刀疤臉面上登時布滿殺氣，手按在腰間的刀上，緩緩移過頭，「哪來的黃口小兒？」

「胡說，本公子今年二十有餘，明明是一翩翩少年郎，怎麼是黃口小兒？」沈行舟站起身來，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正經吧又有些輕挑，說不正經吧他這語氣又格外的認真。

顧雲姝忍不住瞧向他，小聲提醒:「別惹麻煩。」

「放心，在下一定會護姑娘周全。」

沈行舟低頭瞧着顧雲姝，「周全」二字輕輕在舌尖回蕩，眉眼帶笑，顯然是沒將這幫黑衣人放在眼裡。

兩人的目光交匯，沈行舟刻意地眨了眨眼睛，撩撥着未知情事的少女。

顧雲姝白玉般的臉頰飛上兩朵紅雲，藏在袍子下的手緊緊抓着衣料，有些無措。

二人的對視落在旁人眼裡就是眉來眼去。

那刀疤臉怔愣了一瞬，很快緩了過來，「你們倆當我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