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母親常喝的安神茶中下了葯，阿姐與弟弟妹妹也被她下令控制了，不許他們出現，

宣讀詔書的是母親身邊的近臣，即便母親沒出現，也沒有引起劉歇和宣威軍的懷疑。

不過，宣威軍聽到朔望城居然讓一個女人當少城主時面露鄙夷，覺得朔望城實在沒規矩，居然讓女子當家。

顧雲姝渾不在意，詔書宣讀完，她便跟隨宣威軍離開了。

自始至終，一切都按照她安排的那樣，母親沒有出現，連與她親厚的阿姐與弟弟妹妹也沒有出現。

她是昂首挺胸上了前往中州城的馬車的。

在所剩不多的日子裏，她願意為了「顧雲姝」而活。

顧雲姝回神，端起面前的茶，小啜一口，對少桑子禍說道:「麻煩樓主，來碗羊湯粉。」

「一碗羊湯粉，一碗牛肉粉。」玉妝跟着說道。

紅袖吃得不多，附和道:「我也吃羊湯粉吧。」

這些都是黔南道一帶的尋常吃食。

老譚撇撇嘴，不太滿意她們的點菜水平。

「二兩燒刀子、一斤醬牛肉、薑汁魚片、叫花雞。」

他依舊覺得不夠，對少桑子禍道:「少樓主……」

少桑子禍蹙眉，忍不住打斷:「在下姓少桑。」

老譚點點頭:「明白了，桑樓主。」

老譚很努力地說官話了，可說話時依舊帶着點黔南道的口音，這「桑樓主」怎麼聽怎麼像「臟樓主」。

少桑子禍無奈，狐狸臉耷拉下來，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眼睛微眯，餘光瞥向後廚。

「諸位，你們點的都沒有。」

寒風從門縫裡吹了進來，落在眾人的臉上，溫暖的大廳驟生寒涼。

玉妝一對招子差點從眼眶裡掉出來:「怎麼可能？」

這是個黑店吧？

她憋着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確實沒有。」少桑子禍無奈聳肩，「你們可以點些本店有的。」

樓外樓有什麼？

玉妝略微思索了一下:涼拌人耳朵、泡椒人腦、麻辣……

雖不是江湖人，卻也知曉江湖事，朔望城的說書先生最喜歡講這些，她每每路過都要聽上半個時辰，然後厚着臉皮討口茶喝才離開。

想起關於樓外樓的江湖傳聞，她胃裡一陣翻騰，趕緊站到顧雲姝身後。

顧雲姝知道這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了，便衝著少桑子禍問道:「敢問樓主這兒有什麼？」

「涼拌折耳根、碳烤獐子肉、碳烤野雞、碳烤野豬……」

他一溜菜名報下來，玉妝的話癆性子蓋過了心中的害怕，探頭問:「怎麼都是野的？」

「人間美味，本店特色。」

少桑子禍手中摺扇輕搖，開合之間「天下第一帥」五個字愈發耀眼。

方才在外頭光線昏暗，顧雲姝沒看清，她現在才發現，這五個字上面居然灑了淡淡的金粉，不愧是樓外樓的作風，真豪。

她別過眼，嘴角微顫。

少桑子禍身後的白衣少女似乎見慣了他的一舉一動，面無表情地眼觀鼻鼻觀心，無動於衷。

顧雲姝現在更關心吃的。

樓外樓到這兒少說也要一個半月，山高路遠，少桑子禍一行人到這兒來必定沒帶太多吃食，那最方便的就是這山野之物。

只是……

她的目光落到少桑子禍身上，試圖窺探他的意圖，卻撞上他意味不明的笑，那笑就像藏了故事的狐狸，而那故事一看就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