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纏三夢》[蛇纏三夢] - 第9章(2)

過去,她在屍體和亂蛇堆外幾步遠的距離停下,虛着那隻渾濁的獨眼打量着屍體上的蛇。
離得越近,越是能聞到屍體上令人窒息的氣味,像是死耗子和爛豬肉捂了半個月後散發出的腐臭,和濕冷的蛇腥味混在一起,沖得人直犯噁心。
「嘔……」我實在忍不住了,轉頭就跑到邊兒上去吐。
梅婆婆走過來替我順了下背,抬頭對老王頭的家裡人說:「這是蛇豁,不處理乾淨不能下葬。你們現在就去準備些東西,待會兒我來給他善後。」
老王頭的老婆被攙扶起來,順着梅婆婆的話開始幫忙準備東西。
先是老王頭的兒子抓來了一隻活公雞,當場殺掉以後盛了碗熱雞血端過來。
梅婆婆接過雞血,從隨身布包里拿出一包雄黃倒了進去,一邊攪拌,一邊對他說:「你爸死在吃飯前,死前最後一件事也是忙着做飯。要是不給他餵飽,到了底下也會當個餓死鬼,鬧得你們全家不得安寧。」
老王頭的兒子有些害怕,連忙詢問:「那我們該怎麼辦?家裡有飯,我這就去端一碗過來?」
「不。」梅婆婆晃着雞血碗,抬眼看着他:「你家灶台位置不好,那裡煮的飯沒用。你去抓一把米,把鍋捧到廚房東北角去煮,煮好以後端過來,到時候有用。」
老王頭的兒子應了一聲,急急忙忙去抓米煮飯了。
「來了來了!紅繩來了!」老王頭的老婆從屋裡跑出來,手裡抓着一根指頭粗的紅繩。
我還站在一旁呆看,突然聽到梅婆婆叫我的名字:「汀月,你去拿着這根繩子,一會兒來幫我的忙。」
我之前也跟着梅婆婆處理過臟事,但這還是她頭一回讓我沾手有關蛇的事情。
「好,知道了。」我呼了口氣,走過去接過王嬸兒手上的紅繩,走回梅婆婆身後待命。
梅婆婆看了眼天色,嘴裏噥噥念叨着什麼口訣,接着突然說了聲「破!」,然後「嘩」地一下,就把那碗混了雄黃的熱雞血全部潑到了老王頭的臉上。
雞血一接觸到那張面目全非的臉,腐爛的皮膚立馬就「滋滋」地開始冒血泡,而後老王頭身上的那些蛇頓時像是被燙融了一下,拖着殘敗的蛇身開始紛紛往外爬。
可惜沒爬多遠,全部一條條地死在了路上。
梅婆婆又讓老王頭的老婆拿來一壺米酒,把屍體上的髒東西沖了一遍,轉過身問我要走了紅繩,自己一個人把屍體的手腳捆了起來。
沒過多久,飯煮好了,梅婆婆讓我親自去廚房盛飯,還叮囑我只能盛一勺,不管裝了多少,絕不能盛第二次。
我拿着白碗,走到鍋前把飯裝到碗里,剛繞回瓜棚前,就聽到梅婆婆對我說:「汀月,你就拿着這碗,直接去給屍體喂飯。」
什麼?讓我給、給屍體喂飯?!
我望了一眼老王頭那張腐爛的臉,一時連手上的碗都有些拿不穩了。
看出我臉上的難色,梅婆婆拍拍我的肩膀,和藹地鼓勵道:「沒事的,就當餵豬了。」
「……」讓我餵雞還行,問題是我連豬也沒餵過啊。
但既然婆婆說了,我也就只好照做。
我慢慢走過去,控制住呼吸的速度,在屍體旁邊小心翼翼地蹲下來。
屍體的嘴本來就是張開的,就是眼睛睜得太大,就好像是在瞪着我一樣。
我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張紙巾給他蓋住了上半臉,然後才握着勺子,開始一口一口的給老王頭的屍體喂飯。
熱乎的白飯被喂進屍體的嘴裏,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突然看到老王頭的嘴巴動了一下,然後那口飯就被吞下去了!
我嚇得手臂一抖,勺里的白飯差點灑出去。
「怎麼了汀月?」梅婆婆見我不動了,拄着拐杖走過來詢問。
我咽了唾沫,回頭看着她:「婆婆……他、他吃進去了……」
梅婆婆點了下頭,滿意道:「很好,繼續喂吧。」
我硬着頭皮,把碗里剩下的幾口白飯全給老王頭餵了進去,也真是詭異得很,屍體竟把那些飯一粒不剩的吃光了……
等屍體吃完飯,癱軟的屍身竟然慢慢膨起,雖然面目還是可怖,但至少看起來正常多了。
梅婆婆交代老王頭的家人,讓他們隔天就把屍體拉出去埋了,封棺的時候得用公雞血刷一遍棺身,然後再能下坑入土。
見事情已經處理好,圍觀的村民也都跟着散了。
臨走前梅婆婆拉住了我,隨和的問到:「汀月,我出村的這幾日,你一切都好吧?」
我微微一怔,不動聲色地從她那兒抽回了手:「沒事,我……一切都好。」
「好,那我就放心了。」梅婆婆摸了摸我的臉,布滿皺紋的眼周帶着微笑,「回去吧,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隨時來找婆婆。」
「嗯,謝謝婆婆。」
我勉強笑着跟她道了別,生怕被她看出什麼異樣,趕緊匆匆回家去了。
夜深人靜,房間里已經熄了燈。
白夢月哭鬧了一天已經筋疲力盡,沒來找我茬兒,就已經沾着枕頭睡著了。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蒙住臉,翻來覆去,沒什麼睡意。
腦海里不停想着老王頭身上爬滿蛇的樣子,有一個可怖的想法在大腦里盤旋着,如何也揮之不去。
老王頭的兒子說他前兩日去過後山,但後山上有什麼,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夢月是因為搶了蛇珠,所以遭到了山上那些蛇的報復。可老王頭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平白無故會被蛇給害死?
再說了,昨夜我不是已經滿足他們的要求,用自己去還了那所謂的「債」,這才第二日,我隔壁鄰居竟然還被蛇給弄死了。
它們到底想怎麼樣?那個男人……是不是也與這事情有關?
我拉着紅繩把脖子上那個黑色薄片給拽出來,一邊摩搓,一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朦朧之中,一股涼意鑽進了我的被子里,接着有什麼軟滑地東西纏住了我的腿,一邊輕輕摩挲着,一邊往我身上慢慢貼過來。
草木的香氣越發清冽,我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睜開了朦朧的睡眼。
等視線逐漸適應了黑暗,突然驚覺枕邊竟然多了個人影!我下意識想張口大叫,那人卻用修長如玉的手指抵在了我的唇上,就此封住了我的口。
「噓,別吵。」男人半個身子覆在我身上,一雙挑似桃花的眼盛滿了溶溶月色,神情卻寡淡得很。
他俯身靠近,薄唇貼着我的耳朵低語,好似醇酒的嗓音帶着溫熱馨香的呼吸,一下填滿了我的耳窩。
「昨夜才見過,今日也不必見外。你說呢,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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