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送禮的不止硯書，還有西院里的幾個姨娘，和同輩的一眾兄弟姊妹。

大多是見她抱恙，送些調養身體的補藥來。這其中，尤顯得三公子賀景明的禮最重。

他送的，是株極為罕見的雪蓮，價值千金。

採薇見了咋舌，「這禮也太重了。」

她看盛南莞，「姑娘，三公子送這麼貴重的東西來，是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

賀景明院里的那個丫鬟快生了。

正經人家的姑娘，誰願意嫁過來就接手這麼一個燙山芋，自然都避之唯恐不及。

他遍尋不着，只得將主意打到寄居賀家的盛南莞身上。

盛南莞雖家世微薄，到底是承平侯府里養大的，也算是高門深院的小姐。

再一個，她性子綿軟，最是和善好欺，自然也不會傷了他心尖尖上的丫鬟。

這幾月，賀景明明裡暗裡幾番示好，皆被盛南莞尋着法子擋了回去。

她有賀憬宸護着，賀景明不敢奈她何，碰了幾鼻子灰後，已儼然有偃旗息鼓的架勢。

只是，盛南莞想不明白，緣何他現在又忽然殷勤起來？

過幾日便有府里的人解她疑慮。

垂花門旁，幾個丫鬟修剪花枝，碎語閑話。

「你們聽說了嗎？盛姑娘和咱們三公子好事將近了。」

「是嗎？」旁邊的丫鬟立刻聚攏過來，探頭好奇問，「哪兒聽的消息？我怎麼不信，怕是你這個小丫頭又在這信嘴胡說。」

「誰胡說了。」她氣得直跺腳，「是我前幾日親耳聽見的。三公子求到老夫人那兒去了，說是行露的肚子大了，實在見不得人。老夫人沒有法子，只得鬆了口。你們瞧着罷，過不上兩月，咱們府里就該辦喜事了。」

行露便是賀景明心尖尖上的丫鬟。

「啊？」有人替盛南莞鳴不平，「這不是把盛家姑娘往火坑裡推么？」

一個嫁過去便有妾室掣肘的主母，往後能討什麼好。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也嘆，「要怪，也只怪盛姑娘無兄弟母家傍身。老夫人是疼她，可到底是比不上自己的親孫子。盛姑娘縱是再不願，寄人籬下，又能如何呢？」

垂花門的另一邊，盛南莞領着採薇隱在翠嶂山石後，將這些話盡收耳里。

「姑娘。」

採薇膽戰心驚，看姑娘同樣驚慌絕望的蒼白臉色，急急問，「姑娘，我們該怎麼辦？」

盛南莞不想嫁賀景明。

她自幼便知，自己無父母兄弟依靠，身如浮萍，萬事不由自己。

可她到底還是不甘心，於是儘力討好府里的每一個人，想要得他們憐惜，往後能為自己尋個好歸宿。

然而都是徒勞，血脈親情面前，她毫不猶豫便被出賣了去。

回到閨閣，盛南莞再強撐不住，踉蹌癱坐在檀木矮榻上。貝齒咬緊下唇，愈發顯得白如紙的臉色更慘淡了幾分。

不，她不能認命。

十指纖纖，染着寇丹的指尖深深掐進手心，她頓時清醒。

眼下，只有一個人能救自己……

這夜裡，賀憬宸下值歸家，盛南莞就在庭院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