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桑晚賀延》[盛桑晚賀延] - 第2章

那京兆府的人來的快,走的也快,半句多的話都沒有。
等人離開之後,桑晚看着桌上擺着的籍書滿眼驚奇,她雙手放在膝上望着對面的人:「阿兄,你怎麼知道吳大人會送籍書過來?」
賀延笑了聲:「因為他怕死。」
見對面的小女娘滿臉茫然,顯然沒聽懂他的意思,賀延頗為耐心地解釋。
「京兆府的權力不小,統管京下二十四縣,轄制京中各處城防治安之權,更無上級約束可直稟天子,論理該是人人爭搶之位,可是你知道為何朝中有句話叫做寧當七品小縣令,不為三品京兆尹?」
桑晚仔細想了想,試探着道:「是因為天子腳下官宦權貴太多,府衙不好管束?」
賀延眼底露出抹讚許:「不錯,京兆被稱為天子輦轂,謂之君王車駕,離天子近,也就意味着麻煩多。」
「這京城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有權有勢的,隨便扔個石頭下去,砸中的不是世家權貴,就是朝臣宗親,因着各種矛盾錯綜複雜,人際關係盤根錯節,稍有不慎討好了這個就會得罪那個。」
「吳懷之前歷任京兆尹,久者不過二三年,近者數月一歲,動輒毀傷失名,但凡任上罷免的,幾乎全都因各種過失,吳懷是上任之後當的最久的一個。」
盛桑晚還是頭一次聽人講起官場的事情,連忙坐直了身子聽的格外認真。
賀延見她這副乖得不行的樣子眼底浮出笑:「吳懷出身寒門,毫無背景,妻族也只是尋常小官之家,可他入京兆府後四年未曾挪位,朝中從未有與他交惡之人,你可知是為什麼?」
桑晚眨眨眼:「因為他為人圓滑?」
賀延搖搖頭。
「那是他做事周全謹慎?」
賀延依舊搖頭:「是因為與他交惡的,要麼死了,要麼已經貶官離開京城。」
見小女娘滿是震驚瞪圓眼,他笑了聲:「吳懷與京中許多官員不同,他是從底層爬上來的,所以熟知人性,他這人世故圓滑,做事也足夠謹慎,可最重要的是他眼光好,也甚為怕死,深諳萬事留一線,斬草要除根的道理。」
「他從不得罪不該得罪的人,與人方便絕不為難,可若真得罪了誰,便會竭力將人置諸死地絕不留後患,可京中許多人都是他動不了了,所以他就會替自己找一個最好的擋箭牌,或者是能夠庇護於他,幫着他剷除他所得罪之人的人。」
賀延靠在憑几上長腿舒展,食指中指合併着,輕點了點桌上那籍書。
「鋮王取走了盛姝蘭的籍書,盛鴻去過後定也會讓他保密,若只是鋮王妃過去詢問他自然能守住秘密,可誰叫本督也摻和其中。」
「他知道鋮王妃問不出來,本督定會過問,既早晚都要說的,他何妨賣鋮王妃一個好,所以這籍書與其說是送給你的,倒不如說他是想要藉著你的手送給本督。」
桑晚眼神清亮,那本如同亂麻的腦子裡一點點理清了線頭。
「阿兄的意思是,那吳大人吐露了盛家的秘密,心知已然得罪盛鴻,而且姨母去過之後,他肯定也發現鋮王在替盛家遮掩盛姝蘭的身世,阿兄今早才剛教訓過盛家的人,盛老夫人斷手的威懾還在。」
「他知道你有心替我出頭,就讓人補錄了這籍書送了過來,一方面是能夠於我賣好讓我記他一份恩情,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讓阿兄幫他擔了盛家跟鋮王府的問責,畢竟誰都知道,阿兄若開口想要什麼,京兆府的人攔不住。」
她想通了其中關鍵,頓時說道:
「這位京兆府的吳大人是想要讓阿兄幫他擋刀,還想要借你的名聲賣一下委屈。」
賀延揚唇:「誰叫本督惡名昭著,兇殘歹毒呢。」
桑晚聽到這話愣了下,見他說起自己那些名聲時毫不在意,彷彿早就對外面人如何說他習以為常,她臉上板了起來。
「才不是呢。」
「嗯?」
「我說才不呢,阿兄才不歹毒。」
小女娘眼神清明澄凈,嘴角抿着時那梨渦彷彿都嚴肅了起來,臉上全都是認真之色:「阿兄明明很好。」
賀延聞言沉默了下,隨即便哂笑出聲。
這小孩兒怕是忘記了前幾日䧿山之上,是誰哭着嚷着跟個滾地的泥罐子似的,大罵他草菅人命來着。
春日斜陽透過窗欞落在屋中,絲絲繞繞飄過男人肩頭。
賀延眸中凜厲如同被那搖曳光影消解,眼尾染上溫柔:「這籍書你打算怎麼用?」
「先暫且留着。」
桑晚腦筋急轉,仔細想了想才說道:「這東西只能證明盛姝蘭不是安州來的,盛家在她身世上說了慌,可是卻無法證明她不是我父親血脈,以盛鴻的無恥,就算我找上門去質問,他也大可隨便找個借口敷衍,反而還會驚動了他。」
「吳懷既然跟阿兄投誠,又是阿兄口中的聰明人,那他想必不會讓人知道他給了我們什麼,倒不如先將這籍書留着,看姨母回去之後會如何處置鋮王的事情。」
「姨母若是跟他鬧,鋮王自會尋借口隱瞞,做多錯多,偏護盛家會惹惱姨母,盛家也說不定會為了遮掩露出馬腳,姨母若是不跟他鬧,反將此事按了下來私下讓人去查,那就說明她對鋮王起了疑心,到時也能趁機看清楚鋮王對姨母是真是假……」
賀延聽着對面小女娘侃侃而談,黑白分明的杏眼裡滿是光亮,那種讓人看着歡喜的自信從容,讓本就好看的她熠熠發光。
他揚唇笑了聲:「誰說我家女郎不聰慧。」
桑晚嘴裏的言語斷掉,被突如其來的誇讚羞的臉上泛紅。
賀延將手搭在膝上,目光落在對面明明害羞卻依舊笑容燦爛的桑晚身上。
原以為不過是暖房中的嬌花,須得細心溫養着,可靠近了才發現她本該盛放於野,就如開的最盛的春棠,俏然盈立於枝頭,嬌艷卻不脆弱。
賀延溫聲道:「盛家的事情照着你想的去做,不必怕錯,錯了本督在。」
他曾無人相護,小海棠是有的。
他家小女娘就該肆意盛放。
桑晚聽他滿是縱容的話語,像是蜜糖罐子打翻在了心窩,軟着眉眼心口甜滋滋的。
她重重點了點頭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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