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雪闔眼緩了片刻，因過度緊張而加快的心跳終於恢復正常，雙腿還是發軟，喉嚨也干啞得厲害。
「我想喝點水。」
她擠出幾個字，作勢起身去買，君墨沉立馬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座位，「我去，你坐着。」
候診區是有飲料販賣機的，他徑直走過去，在機子前站了一會兒，可能是覺得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喝冰，環顧四周，又折去了角落的開水房。
醫院裏人多手雜，擔心一次性紙杯不幹凈，他認真清洗了好幾遍，冷熱參半，調到合適的水溫才罷休。
又怕沈聽雪會低血糖，特意去分診台問護士要了一點紅糖。
這一切都被坐在沈聽雪隔壁的阿姨看在眼裡，她恨鐵不成鋼地對自己女兒說：「看看人家老公多靠譜，不像你家的，產檢都不肯陪着。
我當初不讓你嫁給他，你不聽，非和我對着干，現在吃的苦都是你應得的。」
被教育的孕婦撇過頭抹眼淚，沈聽雪後知後覺，等想辯解時阿姨已經領着女兒走掉了。
然而，她又能說什麼呢？
說她和君墨沉不是那種關係？
可若不是，哪個男人會陪着做這麼私密的檢查？
君墨沉去而復返，帶回來的紅糖水溫度剛剛好，甜度也剛剛好。
她不喜歡喝太甜的東西，原來他一直記得。
沈聽雪小口啜着，不知不覺喝完了整杯紅糖水，君墨沉以為她渴慘了，牽唇輕笑，「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不用了。」
沈聽雪在他起身之前扯住了他的袖子，「我沒事了，去找醫生看報告吧。」
君墨沉皺眉盯着她依舊沒什麼血色的臉頰，「你現在能走嗎？」
她點點頭，藉著他攙扶的力量站起身。
回門診的途中，小腹有輕微不適，沈聽雪懷疑自己流血了，去了趟洗手間，仔細一看卻沒什麼情況，只是那處痛得厲害。
主治醫師看了她所有的檢查結果，說問題不大，可能是壓力太大經常熬夜導致的，開了些補氣養血的中成藥，讓她回家好好調整。
走出門診部出來，天空下起了小雪，好在沈聽雪包里常年備着雨傘。
剛一撐開，君墨沉很自然地鑽了進來，完全不見外，「你怎麼過來的？」
「坐地鐵。」
他的頭髮上落了幾片雪花，沈聽雪默默把傘往他的方向偏了偏。
兩人身高懸殊，君墨沉時不時被雨傘碰頭，他煩了，乾脆搶過傘柄自己撐着，這樣也有利於主動掌握和她之間的距離。
沈聽雪挨着他的那隻手裡提着醫生給開的葯，君墨沉剛才就說幫她提着，她沒好意思，這會兒塑料袋橫在兩人之間，摩擦外套發出嘈雜刺耳的噪音，君墨沉更是看它哪哪都不順眼。
「家門口就有醫院，幹嘛不去那兒看？」
「沒掛到號。」
「今天工作日，不用上班？」
君墨沉忽然才意識到這點。
沈聽雪盯着腳尖，看着雪花落在鞋面又緩緩融化，想了想，覺得沒有瞞着他的必要，「我辭職了。」
「為什麼？」
沈聽雪風輕雲淡地說：「被人穿小鞋，幹得不開心，就走了。」
君墨沉對這個回答並不驚訝，上次見面她情緒低落感嘆人心險惡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七八分。
辭了也好，換個環境說不定能開心些。
「那現在有什麼打算？
找別的工作？」
他問。
沈聽雪面色苦惱，嘆息，「不知道，想先把身體調整好，之後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君墨沉深以為然地點頭。
醫院門口是堵車重災區，兩人在水泄不通的路口面面相覷，最後一致決定多走一公里去搭地鐵。
還不到晚高峰的時間，車廂內尚有座位。
沈聽雪一上地鐵就接到了來自方老師的電話，母女倆聊起日常，自動就忽略了旁邊的人。
君墨沉插不上話，覺得無聊又沒有坐地鐵玩手機的習慣，乾脆抽出一盒益母草顆粒仔細研究起了說明書。
對面女大學生交頭接耳，捂嘴竊笑，他倒是旁若無人，潛心在知識的海洋遨遊，把尷尬和不自在都留給了正在打電話沈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