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邊看着楚思宜蒼白的臉，心中格外的內疚。
當初那樣一個溫柔活潑的姑娘，卻因為他患上了心理疾病，性情大變幾次自殺未遂，他一定不能辜負她。
顧佑就坐在床邊的凳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楚思宜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阿佑，是你嗎？我是在做夢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思宜，是我，我來看你了。」顧佑衝著她溫柔一笑。
她揚起臉，面色溫柔：「阿佑，明天你不上班，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好。」
從警察局回來之後，沈蘊繼續上班。
吳玲一直在關注着外面，見沈蘊自己回來。
她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
中午之時，老太太打來電話，「阿蘊怎麼樣？昨天的慈善晚宴去了嗎？感覺如何？」
聽老太太這語氣，她儼然不知道楚思宜也去了慈善晚宴。
沈蘊笑了笑說，「挺好的，裏面的甜點很好吃。」
老太太呵呵笑了起來：「就知道吃甜點了，就沒讓阿佑給你拍件首飾什麼的？」
「阿佑給我拍了個鐲子，很好看。」
「好好好。有時間帶回來讓奶奶看看，是什麼樣的鐲子。」老太太高興的不得了，心底暗想這臭小子挺上道。
「嗯。」
「對了，阿蘊，我手裡有兩張大劇院的票，就在明天晚上，是那個很出名的青衫舞蹈團，來江城巡演，也是別人送我的，我不愛看，你跟阿佑去看吧，你們年輕人肯定喜歡。」
「這……」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老太太的第二種撮合方式。
沈蘊也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
老太太見沈蘊猶豫，立刻說：「放心好了，阿佑那裡我親自跟他說，他敢不去？」
「好吧……」
也不知顧佑何時回的公司，在下班前給沈蘊發了條微信：「下班等我一起回去。」
沈蘊回復了一個字：「好。」
沈蘊正要合上手機屏幕是，唐詩詩也發來了微信。
糖：「阿蘊，明天周六要不要去逛街呀？」
沈蘊最近確實沒有去逛過街，而且等新一季時裝上市，她又要忙起來只怕就沒時間逛街了。
她回復：「好，明天幾點見？」
糖：「九點金潤廣場見。」
好熱又好冷：「可以。」
下班後沈蘊與顧佑一起回家。
「警察局的事情處理好了？」顧佑說。
「嗯，處理好了。」
「奶奶可有跟你說，明晚去看舞劇？」
沈蘊看着他，「你答應奶奶了？」
「嗯。」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樣不好，如果有一天我們離婚的消息公布，奶奶肯定會很傷心。你不該答應的，偶爾拒絕一次，也讓奶奶心裏有底。」
顧佑冷笑，「你怎麼不拒絕？」
「提出離婚的又不是我，為什麼要我來當這個惡人？」
「你不是也想離婚，又有什麼區別？」
「……」
沈蘊沒有辯解，轉移話題，「明天我約了人要出去，你按時到大劇院就行。」
「隨你。」
顧佑別過頭看着窗外不再說話。
車子駛進別墅，兩人一前一後下車。
「先生，太太，回來了。」
阿姨很驚喜，她也知夫妻兩個之間出了問題，這些日子很少能看到他們一起回來。
「阿姨，今晚上吃什麼？」沈蘊問。
「我今天在市場買到了新鮮的山藥，紅豆薏米山藥粥，配醬牛肉，蒸餃，馬上就好。」
「好。」
顧佑上樓，沈蘊則在沙發上坐下來，順手打開電視機。
她倒也不是喜歡看電視劇，只是覺得，客廳里開電視，會有些煙火的氣息。
片刻，顧佑從樓上下來。
沈蘊抬眼看過去，他已經換了一身居家服，幾縷碎發垂在額前，後頸發青的發茬乾淨利落，平添一股少年之感。
顧佑正要走向單人沙發，見沈蘊抬手捶肩膀，腳步一轉，在沈蘊身後站定，「最近很累嗎？」
「嗯。」沈蘊點頭。
顧佑大手落在沈蘊的肩上，幫她按了一會兒，「梁宇在城郊盤了個度假村，等這段時間忙完，過去玩幾天？」
「再說吧。」
那時候他們應該離婚了。
顧佑不語，又幫沈蘊揉了一會兒，「好些了嗎？」
「嗯。」
顧佑的按摩手法是真不錯。
應當是這三年里練出來的。
很快，阿姨就把晚飯端了上來。
在桌邊坐下，顧佑給沈蘊夾了一個蒸餃。
「謝謝，」沈蘊突然想到什麼，問，「對了，我的禮物呢？」
顧佑一頓，面色有些不自然，「那個鐲子，思宜很喜歡……」
沈蘊心裏悶痛，雲淡風輕的笑了笑，「沒事，我又不差這一件首飾，給她就給她吧。」
她連丈夫都能讓給她，何況是一件首飾呢。
「下次有機會，我再送你一件。或者，你有什麼喜歡的首飾，我轉錢給你。」
「以後再說吧。」沈蘊淡淡地說，埋下頭吃飯。
顧佑看着她的面容，嘴角動了動，垂下了眼眸。
飯桌上的氣氛僵硬起來。
沈蘊小口小口地吃着粥，一碗粥入肚，她放下勺子，「我吃好了，先上樓了。」
「嗯。」
顧佑點頭，看着沈蘊的背影，拿着筷子的雙手微微收緊。
簡單吃過晚飯，他回房間找出皮夾，從裏面抽出黑卡，徑直去了主卧。
「沈蘊，你——」
話說到一半，顧佑走進卧室，雙眼一愣。
卧室里冷清了不少，變得光禿禿的，少了好些東西。
仔細看過去少的便是沈蘊的那些日用品。
躺在床上空空沒有人。
沈蘊搬出主卧了？
為什麼？
顧佑走出卧室大喊，挨個檢查客卧。
推開第一個客卧的房門裏面黑漆漆的，空蕩蕩的。
第二客卧，也是如此。
第三個亮着燈，裏面擺滿了沈蘊的用品，床上鋪着柔軟的被子，沈蘊正靠着靠背玩手機。
「怎麼了？」

第四十章我們不可能永不相見
沈蘊被突然打開地房門嚇一跳，抬頭看着他。
顧佑緩緩走進來，順手關上門，「你怎麼搬到這個房間來了？」
「想換個地方，以後再搬回去。」沈蘊問，「你找我有事嗎？」
聽着沈蘊的語氣，顧佑皺眉，拿出一張黑卡放在床頭桌上，推到沈蘊的面前，「你有什麼喜歡的儘管去買。」
沈蘊看了那黑卡一眼，「不用，你拿回去吧，我又不損失什麼。」
「這是我答應你的，是我食言了，理應補償給你。」
沈蘊抿唇，「真的不用。」
「不要跟我客氣。沈蘊，我知道你現在在刻意疏遠我，其實不必如此，離婚之後，你還是爺爺奶奶疼愛的孫女，我們不可能永不相見，不如坦然面對。」
坦然面對……
他說的那麼簡單，只是因為他對她沒有感情。
要她坦然面對他跟楚思宜夫妻恩愛嗎？
她做不到。
沈蘊垂眸，微微嘆口氣，「放那吧。」
「晚安。」
「晚安。」
顧佑轉身出了房間。
周六這天一早，顧佑早早下樓出去跑步。
阿姨在客廳里打掃衛生，看到顧佑下來，喊了聲「先生」。
顧佑走到門口，忽然頓住腳步，「你知道，太太為什麼搬出主卧嗎？」
「忘了告訴您，周二那天有人用快遞恐嚇太太，裏面裝了髒東西，還有刺鼻地味道，當時灑在了床單和地板上，太太就搬出了主卧。」
顧佑一怔，「怎麼不早告訴我？」
「當時您在出差，太太就沒讓告訴您。」
「報警了嗎？可知道是誰做的。」
「報警了，當時就查出來了，是一個高中生，他是……」
阿姨猶豫了一下。
顧佑接着問：「他是什麼？」
「他是楚小姐的粉絲。」
阿姨雖然平時少看新聞，但跟自己僱主有關的新聞定然是會看的。
她在這個家裡勉強已經做了三年，僱主很好很大方，她對這份工作也非常滿意。
這三年來她看着這對小夫妻從生疏到熟悉，從貌合神離到神仙眷侶。
她回去教訓兒子的時候，都說讓兒子跟顧先生學學。
可沒想到婚姻也就持續了三年，顧先生就跟別的男人一樣，開始找女人了。
周二那天，楚思宜的粉絲。
顧佑明白了什麼，難怪那天沈蘊的情緒有些激動。
她說：難道我就白白受委屈嗎？難道我就白白被罵嗎？
顧佑心裏湧起一股澀意，複雜萬分。
他重新返回樓上，腳步放輕，緩緩靠近沈蘊的房間，按下門把手，門打開了。
透過門縫，他看到沈蘊還在熟睡。
這人晚上睡覺又不鎖門。
顧佑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沈蘊側身蜷縮躺在床上，頭髮凌亂的鋪在枕頭上，小臉都快埋到被子里。
聽說這個姿勢代表着沒有安全感。
顧佑不由得想到，十年前某一天，他回到老宅，發現家裡多了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喊二哥。
他對家裡多出來的小姑娘並沒什麼感覺，家裡不缺那點錢。
小姑娘懂事有禮貌，每次他來老宅，都會禮貌地跟他打招呼。
時間一晃，已經十年過去了。
在他沒有注意的角落，她像一朵堅強的梅花，安靜的長大盛放。
顧佑看着沈蘊將要轉醒，緩緩退了出去。
沈蘊八點起床，吃個早飯，收拾收拾化個妝，接近九點的時候出門，九點出頭趕到金潤廣場。
唐詩詩坐在某家門口一茶飲店裡，透過玻璃衝著沈蘊招手。
沈蘊走進茶飲店，唐詩詩把面前的另一杯奶茶推到沈蘊面前：「那，剛給你點的，剛做好，還熱着呢。」
「謝了。」沈蘊坐在高腳凳上，把奶茶拿過來插入吸管，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咱們待會兒先去三樓還是四樓？」
三樓與四樓都是服裝區。
「三樓吧。」沈蘊慢騰騰的吸着搖搖凍，「你怎麼沒叫朱凡一起出來？」
唐詩詩哈哈大笑：「別提了，她這幾天正加班呢！她手裡又不止咱們這一個項目，關鍵是我聽她吐槽楚思宜的團隊太多事兒，什麼胸太小了不行，胸太大了也不行，耳垂也要修你見過這樣的沒？說是要把耳垂修的圓潤下垂有福相，她最近都快累死了。」
沈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